而村里早已被杀猪宰鸡鸭的动静轰得热闹似年节,大人娃娃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奔。
徐家人也得了消息。
老爷子早年间最是厌恶搅和人多的场景,见不得宴上藏着刀光剑影的觥筹交错,恨不得闭门不出再不见那些纷扰。
可村里的热闹不一样。
桌上摆的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粗瓷大碗里装着的也不是什么珍馐美酒。
可那股旺盛蓬勃的人情味儿是什么都比不上的,纵然是吃不下几口好的,坐着一听一瞧也觉得心里暖烘烘的热闹。
恰巧江遇白闲逛到了徐家门前,看到老爷子和齐老先后而出,眉梢微挑。
江遇白客客气气地上前问礼,老爷子颔首笑道:“吃饭了吗?”
江遇白猛地一愣,旋即摇头道:“还没呢。”
“您要是不嫌我聒噪,要不我就陪您喝一杯?”
“我家今儿不摆饭,这杯酒你只怕是喝不上。”
老爷子眉开眼笑地冲着慢了一步的胡老爷子招手:“你快些,别耽搁了。”
胡老爷子也跟遇上什么大喜事儿似的,乐呵呵地摸着山羊胡往前大步走。
江遇白见了心头微动,还没说话就听到老爷子说:“既是还没吃,那就走吧。”
去看看这藏在泥地埂上的人间烟火,尝一尝山野之间最直接的饭香扑鼻。
老爷子眸色深深地看着还摸不着头脑的江遇白,近乎感慨似的说:“睁大眼瞧仔细了,这才是最真实的人间……”
没有雕梁画栋,也没有金杯玉盏。
但柴火从灶膛中升腾而起的烟火气,铁锅灶上冒出的淡淡香气,以及老少脸上一眼可见的欢腾笑意,组合起来就是最真实最触底的人间。
常居高位的人或会感叹一声高处不胜寒,却鲜少俯身低头看上一眼最平凡的烟火人间。
可若想位居人皇,不俯身看清人间,何来基石永铸?
江遇白一句话没组织好言辞,就被门前摆出的桌椅板凳,以及形式各为不同的繁杂碗筷勾走了心绪。
这还是他第一次步入这样的尘嚣之中。
眼见的扑鼻的,全是热腾腾的笑声和烟火气。
或大或小的笑脸盈盈中,正在提刀切割猪肉的陈菁安眼前一亮,赶紧对着似有恍惚的江遇白招手:“来都来了,别杵着干看着啊!”
“赶紧过来帮忙,这边上的鱼再不拍死,我就要被它抽成挂水葫芦了!”
等待分割成块的整猪边上摆着的是装了大鱼的木盆,巴掌大的鱼尾不断抽打水面,陈菁安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已经挂了一身的水。
江遇白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暗中跟着的人不必往前。
自己学着陈菁安的样子把袖子挽起,接过不知谁递给自己的一根棍子,蹲在了木盆边摁住了大鱼的脑袋。
手起棍落,砰的一声闷响大鱼不再扑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