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河好酒。
只可惜一直在军中能喝一口的时候不多,后来随着军中的粮草越发紧张,也没了可以解馋的机会。
饭都吃不上了,哪儿来的粮食酿酒?
桑枝夏不动声色的几句软乎话就顺得陈年河散了怒气,说话间就转到了外边堂屋的饭堂落座。
桌上的东西半点也不花哨。
直接用面盆端上桌的炖鸡,跟河里捞出冬鱼一起炖的大鹅,里头还加了一些绵软的土豆和晒干的豆角。
花样不多,胜在分量十足。
桑枝夏也不含糊,把蒸好的大米饭大盆端上桌,碗筷摆好,拍开酒坛子上的泥封,倒出的是在酒窖里存了小半年的酒。
酒香扑鼻而来,酒液澄澈入口甘冽。
陈年河抿了一口不露痕迹地舒出一口气,存了心思拿捏桑枝夏的尾巴,皱眉道:“这四处都少粮缺饭了,你家还有余粮拿来酿酒呢?”
“小丫头,你莫不是还背着我多耍了一手心眼儿,还有另藏着的粮食?”
桑枝夏这下是真气笑了。
“将军这话就是不讲了。”
“打谷场那边地底下的粮仓我都打开让邬军师来拉了,眼下除了明面上剩的那些,我手里还能有什么?”
不过现在没有,来日可以有。
陈年河来了一趟还有第二件事儿没说,桑枝夏心里也能猜个大概。
不过这人既然是不急着开口,那她也不急。
虽说徐家现在没了之前的那么多规矩,可陈年河这样的男客到了,许文秀和两个婶子还是带着几个孩子单独在西院吃的饭,全程都没出来露面。
酒足饭饱,陈年河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出声,桑枝夏也就坐在一旁陪着,半点不见心急。
杯中的茶热了又逐渐变凉,桑枝夏的脸上不见半点心急,沉稳得很。
陈年河心情复杂地感慨一笑,仰头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起身说:“听说你弄了个什么农场,一年可产出的粮食不少,正巧今日到了,带我去瞧瞧?”
桑枝夏没直接答应,反而是说:“陈将军,外头冰天雪地的,农场里能出粮食的地也都冻结实了,这会儿去除了满眼的雪,可看不见别的。”
“现在看不见的,等到来年总该都见得着了。”
陈年河侧首看她一眼,笑道:“本将军今年冬日不曾饿死,那就能活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有的是时间看。”
话中机锋三探而过,桑枝夏含笑起身带路。
老爷子借口外头风雪大,自己年纪大了受不住没一同出来,此举表露的意思也非常明确。
不管陈年河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桑枝夏说。
农场里的确是如桑枝夏所说并无半点稀罕的颜色,白茫茫的一大片,光线模糊间都分不清雪地和天际的分界。
陈年河弯腰抓起一把混了泥的雪,指腹摩挲着淡声说:“听说前些日子村里闹了贼人哄抢粮仓,你把那些人都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