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行下次再试试,两次不行还能有第三次。”
宋六大约是拴好了铁链,吁了一声马车缓缓向前。
桑枝夏抬手掀起车帘的一角,看着车窗外不断落下的雪花,叹道:“吃尽前苦活到现在,不是为了活着遭罪的,你得好好活,认真活。”
如果千辛万苦活下来的人,始终把自己放在自我折磨的深渊,那为此死去的人岂不是更无意义?
过往血色太重,不可深究。
可人活着,总是要一步步往前的。
桑枝夏不说话了,薛柳一直挺得笔直的脖子无声垮了下去一截。
车厢中静谧一路,到了家门前的时候,路上的雪已经深得能没过脚背了。
宋六驾车直接把薛柳送去了徐家老宅。
等了半日的许文秀松了一大口气,拉着桑枝夏进屋:“眼瞅着雪是越来越大,我还担心你今日是回不来了,万幸是赶在入夜前到家了。”
宽敞温暖的堂屋里,几小只都在。
桑枝夏脱去身上的披风抖了抖,笑着回了许文秀几句,转头见围着炭火烤栗子的徐明阳两眼发亮地看着自己,嘴角一勾,对他神秘兮兮地招手:“徐明阳,你过来。”
徐嫣然看了一眼,默默拦住了想上前凑热闹的徐锦惜。
四岁的徐明煦眯眼看着徐明阳大步冲过去,然后被桑枝夏伸进小后脖子的手冻得嗷嗷乱叫:“大嫂大嫂我错了!”
“饶了我吧!我不去暖棚里逮泥鳅摸鱼了!再也不去了!”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
桑枝夏没好气地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训斥没出口自己就先笑了。
“那边的暖棚里还没来得及插秧子,是放了些鱼进去,可放进去的时候才多大?长了不到两个月,那能让你逮了吃么?”
“逮鱼掏泥鳅就算了,你是怎么给霍家小子摁在水田里捶的?霍家嫂子今儿见了我,只说咱家徐明阳是越来越能打了,一个能打俩,只问你读书有无这么大的长进,说得我都接不上话!”
但凡人家开口问的是别的长进,例如多吃了几碗饭多打了几套拳,桑枝夏都有话可说。
可要是问的是徐明阳的书读得怎么样了……
那桑枝夏是真的无话可说。
老爷子和徐明辉都教不了的朽木,谁敢说这小子到了哪个神仙的手中能开窍?
徐明阳捂着小脖子哧溜吸气,撇嘴嫌弃道:“霍尖蛋不仗义啊!这小子怎么还回家告状的?”
“那是人家告状的吗?”
老爷子掀起帘子走进来,黑着脸说:“在水田里打的架,连泥带水的一身都是,那小子裹着你的棉袄回的家,村里的人谁见了能猜不到是怎么回事儿?”
四处的田都冻结实了,全村上下只剩下徐家和村长家的暖棚里还能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