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江遇白的聪明,联想前后猜出发生了什么并不难。
老爷子无奈道:“京都之战迫在眉睫,小王爷纵然是知道了,一时半会儿也折返不回来。”
“王爷在计划今日动手时,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老王爷靠在软枕上笑笑不说话。
老爷子难掩百感交集地叹息一声:“王爷如此,对小王爷而言恐是打击不小。”
江遇白是难得一遇的帝王之才,也是岭南大军心中无人可比的将帅。
可归根到底,江遇白也是人子。
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斩获胜果无数,站在堆叠起的战功上剑锋直指皇城京都,本该是一生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刻。
如果老王爷撑不到那一日,江遇白在外突逢噩耗,那……
老爷子不忍多想闭上了眼。
齐老谨慎地转了转老王爷脖颈上的银针,语气不善:“小王爷倒是撑得住,我只怕自家的那个傻小子留不得命在。”
齐老面黑如墨,报复似的弹了弹银针的尾巴,听到老王爷吃痛的抽气声气得冷笑。
“王爷爱子之心无可厚非,只是未免也太不拿别人家的小子当宝贝。”
“王城从掀起一番血洗,小王爷的后顾之忧是被扫除了,王爷闭眼的时候也可以安心了。”
“只是可怜我家的徐璈成了世人口中的屠夫,徐明辉成了旁人口中的酷吏,徐家总共就这么几个出息的孩子,王爷下手的时候是连锅端的啊,一个都不给剩?”
王城中哪些人该留,哪些人留不得,老王爷的心中早有定论,只是暂缺一个合适的动手时机。
如今时机到了,却也总少不得要有人出来顶了扑面的污名。
老王爷对齐老的冒犯不以为意,笑了笑沙哑地说:“若换了别人也不是不行,只是我信得过的,遇白不见得就肯取信。”
“而且……”
“血洗王城权贵的恶名是不好听,过河拆桥的事儿做了是要背负举世的骂名,可有此稳固后庭之功,在新帝面前可是大功。”
若非新帝至亲至信之人,是没资格做这事儿的。
“徐璈不缺点儿功劳。”
齐老心疼徐璈白白给人做了刀,没好气地说:“只盼今日的刀俎来日不会变成鱼肉,也免得辜负了王爷今日夸下的海口。”
齐老心直口快也懒得遮掩,呛了老王爷几句果断起身,语气颇为不耐:“这两日暂时是死不了的,王爷好生养着多活几日吧。”
眼看着齐老甩手就走,老爷子失笑道:“这老东西性子古怪惯了,王爷莫怪。”
“我从何来怪?”
老王爷打起精神略坐起来了一些,慢慢地说:“他说的字字句句都对,是我对不住用功之将。”
若不是要为他清扫后院的杂草,徐璈单凭着自己的悍然军功都可以横着走,而且不会背负任何骂名。
可从今日往后,徐璈刀锋上的血色一辈子都洗不清,身后泼来的污水也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