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柳压下上翘的嘴角,轻声说:“我们的人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东家只管放心。”
不是桑枝夏一心想躲在暗处做手脚,主要是身份的确不方便。
她是出银的雇主,强弱分明的情况下,稍有不慎就会谣传成她以强欺弱,强买强卖。
可由被李工匠戏耍欺瞒的苦主去闹,效果就截然不同了。
桑枝夏心口悬着的巨石轰然落肚,放松了脊背靠在椅背上,摁着额角说:“那些人找到了货肯定会朝着盒中香送过去,你去那边盯着,该结算的工钱一分不差地给人结了,不得出任何纰漏。”
薛柳垂首应是。
桑枝夏反复思索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最后想到被围殴又打了板子的李工匠,玩味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我记得册子上有六十多个无人认领的盒子,想来那些就是他亲手做的了?”
薛柳低声说:“找来的人都说那些不是自己做的,那也只能是他的了。”
“那就很好办了。”
桑枝夏掸了掸指尖唇边泄出一抹冷笑,淡淡地说:“把这六十多个找出来,逐一看过后说不符合咱们的要求,让他要么拿了三成的工钱利索滚蛋,要么就去衙门分门别类的算,自己把做毁了的盒子拿回去,清算要赔咱们多少料子钱。”
“另外……”
“他不是欠了不少赌债么?找人去该知道的人耳边放个信儿,只说他狮子大开口得来不少银子,但故意不还赌债,等这边结了,让追债的人自己去与他纠缠。”
办到这一步,李工匠肯定是不敢再往盒中香和绣庄的面前冒头了。
他甚至都不敢在城中露面。
可徐二婶想想,眼中带出了几分迟疑:“夏夏,赶狗不可入穷巷,要是把人逼急了,会不会再闹出别的事端来?”
彻底逼红眼了的人会做出什么,这可太难预测了。
绣庄和盒中香就开在城里,洛北村的农场也是摆在明面上的招子。
万一就此招了小人忌恨,说不定就是多出来的麻烦。
桑枝夏苦笑道:“二婶说的我也知道,可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这样的赌徒丧心病狂,没了活路失心疯起来难以预测,可咱们不可能再捏着鼻子跟他有来往了。”
要么一次把人的胆儿彻底吓破,要么就是被癞蛤蟆爬脚面反复膈应。
相比之下,桑枝夏果断选择前一个。
徐二婶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瞥见桑枝夏眼底的疲累,露出个笑说:“罢了,你说的对。”
“事情既是办好了,你就别在这里熬着了,赶紧去后堂收拾出的屋子歇下,等你睡醒了便什么都妥当了。”
桑枝夏确定没有遗漏,揉着眼去了。
徐二婶喝光了茶盏中冷却的茶,起身直接追了出去:“薛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