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泥腿子不识字也辨不出好赖,只觉得横平竖直能划清了那便是会写的读书人。
可这内里的差距大着呢。
早先只听说徐家人行事处处不一般,他还多当是传闻。
今日得见才知名不虚传。
许童生笑吟吟地把印泥递给上前的人,心下有了计较。
也许他应该提前跟徐家人打个招呼,也给自己家留出一份儿契,等忙完了也好顺势加入徐家的农场。
许家早年间为了供他读书耗尽全家之力,如今徒有童生老爷的名头,然而家中耕地不丰银钱也多不富裕。
童生老爷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有了许童生这么个村民更信得过的人在,徐璈手下动作飞快,可抄写的速度还是赶不上来领取的速度。
眼看着来排队的人眼巴巴地守着徐璈一字一字地写,桑枝夏干脆给自己挪了个草垛坐下,抓起纸笔也开始动手。
最后连来送饭的徐三叔也被抓了壮丁,老爷子则是拿走了一张做参照的契书,回家去守着老太太奋笔疾书。
有当场下了决定的,笨拙地摁了印泥在契书上落下了自己的手印,捧着轻飘飘的一张纸赶着回家。
有迟疑不定的,可以先把契书拿走,等回家去琢磨好了再来,也可以不来。
一日忙活笔尖飞舞,徐璈和桑枝夏累得手腕子打颤,许童生也瘫靠在草垛上长长呼气。
“原以为这是个轻省活儿,谁知竟是能忙成这样……”
整整一日,他连喝口水的空闲都没找出来,而且这还是刚开始的头一日!
桑枝夏忍着笑说:“今日是多有劳累。”
“请您来的时候,说好的一日润笔费是一百文,如今瞧着一百文倒不合适了,明日给您多添五十文,权当是……”
“嗐,倒也不必。”
许童生揉着发酸的手腕笑了笑,说:“与其涨五十文的润笔费,不如给我一张契书如何?”
“你们说的这个农场,我也是感兴趣得很呐。”
桑枝夏听完二话不说,胳膊一戳徐璈的肩膀就说:“快,再写一份儿!”
徐璈眼神空洞麻木地抓起纸笔,不用过脑子手上就有了机械性的动作,行云流水。
许童生是个利索人,当场就在契书上端端正正地落下了自己的大名,摁了手印。
还没走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忍不住生出了更多的波澜。
许童生可是读过书有功名在身的童生老爷,跟村里的大多数人都不一样的!
这样有本事的童生老爷都入了徐家的农场,那他们回去是不是也该再好生想想了?
徐家的农场一夜之间传到了附近的所有村落当中,谈声沸论。
处在谈论中心的徐璈和桑枝夏抖着手进了家门,却在院子里看到了此时本该在县城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