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下雪了。
老爷子意味不明地看着旋转而下的雪片子,沉沉地说:“你觉得你二叔说的几分真?”
如果可以的话,老爷子其实不想跟徐璈讨论这样的事儿。
可放眼徐家上下,心尖子偏到了肚子里的老太太不消多说,徐三叔是个心思简单的,给了机会也想不到深处去,几个儿媳要么是苦主,要么是绵软成性想不出,唯一能听老爷子说几句的,就只剩下了徐璈。
或许还有一个徐明辉……
老爷子想着徐二叔的指控心情复杂,辨不出喜怒地说:“你二叔和明辉如今的活儿是你去帮着找的,当时为何找在了赌坊?”
“你是怎么想的?”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徐璈再说不知似乎多了装聋作哑的嫌疑。
他自知是瞒不住,索性语焉不详地说:“祖父,如今的局面您是觉得有何处不好么?”
“二叔在家不知何时会要了二婶的命去,家中也难得安宁,他与徐明辉一同在外,好吃好喝半点磋磨没受,只是少几分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的自由,但起码命是在的,也安稳,如此有什么不好?”
老头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徐璈笑得十分坦然。
“祖父,二叔若是心智不全,或是占了年迈年幼的任何一项,我都不会说什么的,我甘愿养着他。”
“可二叔会甘心如此吗?”
家中的境况一切看似都还好,可维持平稳的前提是每个能出力的人都下力气。
徐二叔是这样的人吗?
他不是。
好吃懒做就罢了,偷奸耍滑也可以忍,可心藏奸恶还都只对内,那安稳之下就容不得他。
徐璈不想做这个恶人。
徐明辉能自己把罪过一力揽在了自己的肩上,他觉得很好。
他虽是没明说什么,可话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老爷子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灰败,沉默良久后自嘲道:“是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心狠了么?”
徐璈苦笑:“祖父,若有旁的可能,我想大约无人会想对内心狠。”
“现在这样也很好,您说呢?”
徐二叔作怪的时候打不得骂不得,宛如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烫手山芋,徐明辉自己把隐患带走了,两全其美。
老爷子早就察觉到了不对。
可他一直装作不知,甚至在今日半分破绽不露地踏入徐明辉设好的圈套,为的也不是这个吗?
徐璈行事素来周折,真实目的往往都藏于言笑之下,也鲜少会有如此开诚布公的时候。
老爷子听完有心想斥几句何为孝道,可话到了嘴边最后留下的都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