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筠峥这样的贵族眼里,这里的佃农不过是苏云婉的财产,即使被杀,只需赔偿相应的价钱,他们并不被视为真正的人。
庄主见到沈筠峥那锐利的目光,感到头皮发麻,哪里还敢有所隐瞒?
他连忙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有这么个人,她就住在庄子最末尾的那户人家。”
庄主的话音刚落,沈筠峥便骑着马,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沈筠峥刚走,庄主就立即派人去找附近的捕快,并让人去苏家通知嬷嬷。
把这些事情都安排妥当后,他才匆匆赶往庄子末尾。
沈筠峥的马儿在田野上疾驰而过,最终来到了白秀娟的院子门口。
他之所以能立即就认出那是白秀娟的院子,是因为看到了白秀娟的身影。
现在的白秀娟与以往相比,变化显著。
她摘下了那些精美的玉饰,换上了朴素的棉麻衣物,脸上没有涂抹任何脂粉,身材也不再像之前在府里那样纤细苗条,反而显得有些发胖。
这或许是因为那些衣物质地粗糙,剪裁也不及绫罗绸缎那般合身,所以显得人有些臃肿。
本来见到白秀娟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沈筠峥却心生不快。
因为白秀娟竟然和一个男人在院墙前光明正大地交谈!
白秀娟手里拿着手帕,不停地搅动着,她不敢直视那位男子,仅在晨光初现时,悄悄地地瞥上一眼。
这是一位年约三十的夫子,身着一件洗得发白、颜色褪去的圆领儒衫,袖口边缘已磨出绒毛。
他的长相并不出众,典型的的穷酸书生,长着一张长脸,留着长须,眉宇间透露出严肃和刻板。
他叫方时生,字青云,是个性格清高正直,古板寡言的人。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可惜总是科举不第。
父母早逝,也没来得及为他张罗婚事。
他自己又有一股清高的劲儿,看不起那些没文化的女人,便一直没成亲。
又因为他不善交际,就始终在庄里靠教书、收学费过日子。
虽然表面看起来挺体面,但庄子里读书人寥寥无几,他的生活实际上颇为困苦。
而且他又特别要面子,因此在庄中并不太受欢迎。
可就是这么一个穷酸的夫子,却愿意按照传统礼仪,三书六礼地娶白秀娟为正妻。
白秀娟曾在沈府只是个不受待见的妾室,一生未受重视,总是低着头,卑躬屈膝地活着,谁都能欺负她。
直至她离开了沈府。
失去了往日的奢华,但也摆脱了那个牢笼。
在庄子里,没有严格的约束,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穿什么就穿什么,没人管你。
在这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不用担心被人抓住把柄而受罚。
即便生活简朴,这样的日子也远胜于在沈府时。
更何况,她现在还是苏云婉的绣娘,每月都能领到月银,手头宽裕,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她甚至想,就在这里做一辈子的绣娘也挺好。
虽然生活有些清苦,但她终于感受到了做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