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碟子盐水口条,已经凉了。碟子边缘沾着些白中带黄、凝固的油。虽然看着白咧咧的毫无食欲,但还是能嗅到一股子肉香。宋姓妇人绝没想到,王婆子居然真的是叫她来吃肉。顿时心疑。她还想问些什么,却看见了王婆子的嘴唇。爆着皮的嘴唇干瘪,薄得近乎怪诞,闭合扭动,吐出恶狠狠的威胁:“怎么还不吃?”恍然间,张姓妇人好像看见王婆子的脸颊边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斑纹。好似……好似死人身上才有的尸斑。宋姓妇人一惊,正要叫出声。可下一秒,她面上惊恐一顿,先前的记忆就好想被什么从她的脑海中抹去。再抬头看去,王婆子面上依旧恶形恶相,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惊恐的事情。“快吃呀!”王婆子居高临下的催促着,眼睛里冒着幽幽的光。宋姓妇人持着筷子,舔了舔嘴唇。一只皲裂,满是裂口的手按住了她的脖颈。是王婆子的手。尽管还是青天白日,但宋姓妇人后背缓缓的爬上让人手脚冰凉的惊惧。直觉告诉她,她反抗不了扼在后颈的手,不吃就会死!宋姓妇人急忙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出乎意料的,不难吃。臼齿咀嚼磨动,将咸香微弹的肉块磨成碎块,然后咕咚一声咽下去。没有一丝猪肉的腥味。宋姓妇人吃了一片,就放下筷子,她想着吃一片,就问问王婆子究竟是要让她去办什么事,才这样威逼利诱。抬起头,却看见王婆子面上舒心的笑容,一点点扩大。脸上的褶子都撑开舒展。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而怪异的笑脸。眼中满是让人难懂的快意。看见宋姓妇人咽下去,她顿了顿,随后突然仰天大笑:“吃了吃了!”一边笑,一边蹦来蹦去。宋姓妇人觉得眼前的王婆子,瞧着就像是山中老猿。“吃了她哈哈哈哈!”狂笑的王婆子,给宋姓妇人带来的压力非同小可,就连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都带不了多少温度。她悄悄的推开身下的凳子,想要趁着现在的王婆子没留意,赶紧离开。但还没能站起来,就听一声冷哼道:“你去哪?继续吃!”“快,吃给我看!”她急不可耐的催促着。宋姓妇人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王姐,我命贱,你的好东西我实在无福消受,现在吃也吃了,你究竟想要我干什么,你就说吧!”王婆子脸一垮:“我就想看你吃。”说着,她将脸凑到了宋姓妇人的耳边:“只要你乖乖的吃了,你不是肚子疼吗?待会我帮你解决了!”“一定药到病除,再也不会疼了。”宋姓妇人没奈何,又坐回去,只是手抖得拿不起筷子。她颤颤巍巍的又往嘴里送了一片。王婆子好像看见了什么报仇雪恨的绝景,她每嚼一下,就拍手笑一声。时不时又收敛笑容,恶狠狠的嘟囔几句,将后槽牙咬得吱嘎作响。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宋姓妇人终是将一碟子东西全吃了下去。王婆子这才满足的喟叹一声,直起腰来。“那,那我就走了?”宋姓妇人嘴巴都不敢抹,搁了筷子就要站起来。一步,两步,三步……就在她松了口气,手已经摸上院门把手,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拉开时。一只手大力的拍在了门板上:“你去哪?”宋姓妇人几乎腿一软,几乎瘫软下去:“王姐,你饶了我吧!”“往日便是再有哪里开罪了您的,也求您大人有大量。”她讨饶着。却听王婆子薄唇一掀,道:“你怕什么?方才不是说要给你治病吗?”说完,王婆子伸手,扯住了宋姓妇人的手腕子,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力度,将她往里拖。宋姓妇人哪里敢跟她去,双脚连蹬带踹。只是实在奈何不了王婆子的力气。尽管手在地面上抠出血,依旧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王婆子拖出了一大半截。就在她几乎心中绝望时,门忽然咚咚咚的被敲响了。先是敲了三声。但王婆子好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里走。随后,又有节奏的响了四声:“王婆子在不在?”一个陌生又清亮的女声,在外叫门。这一下,王婆子停住脚步,侧头,似是回忆了一下。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是那个贱丫头。”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并且撒开了扯着宋姓妇人腕子的手。宋姓妇人如得救赎,大声呼喊起来:“救命啊!”她趴在地上,一边喊,一边往旁边爬。却看见王婆子的双脚从她面前经过。杵进两团血肉的粗壮双腿好似两根柱子,带着浓烈的腥气。宋姓妇人的喉咙里,咯了一声,然下一秒,她面上恐惧消失,变作一片空白。她已然忘记了自己之前究竟在怕什么。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王婆子看见了门前站着的赵鲤。王婆子的上唇就像饿狼的唇吻,猛的收缩,露出因牙龈萎缩而显得格外尖利的牙齿:”你这……”王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赵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下一秒一柄长刀,带着凄厉的风声,当头劈来。王婆子猝不及防之下,当头被劈了一刀。长刀嵌入她的脑门,刀身黑色煞气猛的跳动,如切黄油一般,将她的脑袋从中一劈两半。劈成了两半的脑袋,淌出一些黑红浊液。但王婆子却只是摇了一摇,而后站稳身子。“好哇,你这贱丫头,竟敢砍我。”现在的王婆子已经不能再称为人,劈成两半的嘴巴说话有些含糊。但却一点也不妨碍她搅动着两瓣舌尖,将牙齿磨得吱嘎作响。两只眼睛,一左一右,恶狠狠的盯着赵鲤。远远见到这一幕的宋姓妇人,早已经白眼一翻,昏倒过去。“一定狠狠收拾你的!”王婆子扑了上来。赵鲤即便心理素质超强,看见这么个玩意还能说话,也遍体生寒,提着长刀迎上同时,清喝道:“撒鱼网。”:()大景巡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