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想到跟静嫔同住一宫的欣贵人,点头笑着应下。
棋局已下,就等棋子往前走了。
整个四月皇上就来了后宫两次,一次去了皇后那里,一次来了永和宫。
因皇上没去看祺嫔,她心里就怨上了安陵容,认为是她使了手段报复,暗地里不知咒骂了多少刻薄话。
安陵容听了后淡然一笑,继续忙着她的教学事业。
欣贵人见安陵容肯教授自己女儿,喜得把早年间那点言语摩擦早就抛之脑后,每天都跟着曹琴默一起过来,她嘴巴爽利,能无差别的怼人更会哄人,每日变着花样的将安陵容哄得眉开眼笑。
日子就这样悠然过着,从圆明园避完暑后,转眼就到了八月中秋,此时祺嫔的胎已经满五个月了。
她私下偷偷找太医看过,太医言之凿凿此胎是男孩,喜得她越发张狂。
今年中秋家宴无风无浪。
中秋过后,祺嫔就觉得小腹隐隐下坠,皇后给她安排了每三天一次熏艾保胎,然而效果并不明显,她开始出现腰酸腹痛的症状,太医换了一波又一波,说的都是母体孱弱,已无精血供给胎儿,此胎只怕难保,皇上得知后沉默了良久,只吩咐太医尽力而为。
得知消息的祺嫔状若癫狂:“本宫不信,本宫从怀孕至今,连孕吐都没有过,你们这帮庸医,分明是想推卸责任。”
这话说得一帮太医无言以对,只能低头请罪,还是皇后出面劝住了祺嫔:
“儿女都是缘分,好在你还年轻,还有机会,唯今之际,只有听从太医的话将胎儿引下来,不然胎死腹中伤得还是你,到时伤了自己的底子,再想怀孕就难了。”
祺嫔痛哭一阵后,终于喝下了那碗汤药。
疼了快半夜,流出个已经成型的瘦弱男胎,薄薄的胸腔中还微微颤动着,不过片刻就彻底没有动静。
如此情形刺激得祺嫔尖叫一声就晕了过去。
整个小月子,她眼前随时都会出现那个薄命孩子的样子,整个人开始变得阴郁,常常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
等她出月子,再出来请安时,所有人都觉得她变了,以前的祺嫔美艳中还带着一丝娇憨,现在的祺嫔则是美得凌厉,一眼看去就充满了攻击性。
不过等众人望向她时,她又将锋芒收了起来,刻意做出一副纯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别扭,想到她以前的为人,众人不自然的远离了她。
纵然再防,一个多月后还是出事了。
疯癫
梦。
这一定是梦。
祺嫔又见到了血淋淋的场景,她下意识的提醒自己,这是在做梦,可那个孩子就这样一直追着自己,用尖细的声音一直叫嚷着让自己为他报仇。
报仇,哪里来的仇?祺嫔很是迷茫,她骤然失子,一时在想是不是安陵容的秘方出了问题,一时又想难道真的是遭了宫中谁的算计,甚至还怀疑自己的身体真的虚弱,才留不住这个孩子,几番情绪每日不断撕扯着她,将她磨得越来越尖锐,随时想着刺给别人一下,以缓解自己满心的愤恨。
现在这道尖细的声音这样缠着自己,让她不自主的想查一个究竟:
“你说的仇从何来?”
那孩童拍着一双通红的手不断说道:“嘻嘻,你认贼为良,将别人给你的房中秘药当作至宝,长年累月使用下来,早就伤了胞宫,可怜我修了多年,原想着能投个富贵胎,就被你这无知的人生生断了性命,嘻嘻,你是仇人,给你药的也是仇人,嘻嘻,你们都得给我偿命。”
不!她不信,皇后历来疼爱她,有什么好的,都会紧着她用,怎么会害她呢?祺嫔不由的捂住耳朵,想隔绝这要命的声音,却忽略了房内袅袅燃烧的香烟及守夜婢女捏着嗓子的动作。
如此几遍下来,祺嫔精神上再也崩不住了,彻底陷入癫狂之中。
第二日,她拿出几粒用剩的药丸,此丸是皇后赐给她的,承宠时置于体内,可让皇上欲仙欲死再难舍弃,这几年她用了无数,难不成真的有问题?
怀疑一旦滋生,就得想方设法的去验证,终于兜兜转转将这个药带出宫外,让家中帮着一查,结果对祺嫔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此时祺嫔胸腔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她极力的想挣脱小雯的手:“你放开本宫,本宫要将此事告知皇上,这些药丸中被人浸透了红花,本宫才伤了身子,失去了皇子,这也是皇上的孩子,本宫得让皇上揪出幕后凶手。”
小雯直接跪在地上用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腿:
“娘娘,您忘了大人的叮嘱吗?大人说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药是皇后所赐,难不成您让皇上凭着这个问罪皇后娘娘吗?大人说过此药丸经手人的众多,不见得就是皇后所为,您此番刚失子,皇上又少来后宫,实在不宜在此时得罪皇后。”
祺嫔心里的怒火早将她的眼睛烧得通红,根本听不进小雯的劝说,她咬牙切齿道:
“每次遇事,阿玛都让本宫忍,这几年他的官是越做越大,可他何曾想过本宫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小雯抱着她硬是不撒手:“娘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您此时得罪皇后,只会让日子更难过。”
这瓢冷水兜头而下,并没有浇灭祺嫔的心火,反而让她有了种隐秘的畅想,如果她让这个屋檐震动了呢,是不是皇上就会让自己追查真凶了?
她眼中的火燃烧得更烈了,不过语气却冷静异常:“小雯,你说得对,本宫不能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