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白丢了性命,却什么好都没讨到,他们自是不会干这种傻事。
如今,满朝堂、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们陛下独宠林贵君,对林贵君那个宠法真是以前历任帝王前所未有。更重要的是,他们陛下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即使现在看起来比以前宽仁多了,但谁要是胆敢在涉及林贵君的事情上多嘴找茬,那他们绝对就没什么好日子过——
因而,即使如今满京城关于书生为主角的同性风流故事再多,他们也是不敢告到御前的。毕竟,他们陛下对林贵君爱得深沉,他们胆敢表示一点不满,那不就等于直接在说,他们对关于书生的同性风流故事看不顺眼吗?!
他们不去管书生小姐的话本故事,反倒要管书生的同性话本故事,那不就是妥妥的厌恶这吗?!
即使他们厌恶,他们也不敢当着陛下面说啊,谁让他们陛下就是妥妥的喜好男子呢?!还对一个男子宠得如此有过之而无不及,说这话,到时候皇帝一不高兴,治他们一个藐视帝王,他们哭都没地哭去。
他们倒是没多想为何满京城一时之间多了许多这些同性话本故事,他们顶多只是觉得,如今天子宠爱林贵君,上行下效无不如是,民间乐得奉承天子,多编排些男子与男子之间的爱情故事,百姓也乐得看,自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
更别说,如今满京城好男色之风倒是颇为流行了起来,有些大概本来就喜好男色,以往还有所顾忌,如今连天子都毫不遮掩,他们自也是更无所忌惮。
而更多的则是些盲目跟风或是趋炎附势之徒,想着当今天子都喜欢男人,满京城达官贵人好男色也不在少数,不管是好奇或是赶时潮,也都乐得去尝试一下男色。
因而这京城之中,男风馆、男花旦、男角之类的忽然流行了很多,在满京城几乎是遍地开花,就算有些古板的酸儒一直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但自然压根也改变不了如今百姓们追捧的趋势。
所以这种形势下,那些各个头脑精明的翰林,自不会傻了吧唧地直接到天子面前告御状。毕竟,这事不算多大事,还有轻视天子嫌疑,绝对的费力不讨好。
但到谢太傅面前哭诉,让谢太傅出面可就不一样了。谢太傅乃是两任帝师、三元及第,一心为苍玄社稷百姓,德高望重,如今已是垂垂老朽。这一辈子简直就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不管是谁都要给三分薄面的程度!
让谢太傅到陛下跟前去说,陛下定不会将谢太傅怎么样,他们还能扭转这些男男话本故事里对读书人的中伤。不得不说,他们心中的小算盘,一个个打得贼响!
谢太傅听了这些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声情并茂的哭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各个跟没了爹娘一样。但谢太傅何许人也,三元及第、两任帝师,朝堂里的常青树,谁人见到都得道一声“谢翁”的,哪是那种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自是一般人都不能比的机灵心窍。
他坐在谢府高堂之上,须发皆白,听任这些各个打着小算盘的翰林们哭得没眼看,却是装出一副颤颤巍巍的样子起身道:“你们莫要忧心,老夫我就算这把年纪,自也会进宫去给你们讨个公道!”
一旁搀扶他的长子满脸担忧道:“爹,您都这把年纪了,哪还经得起如此折腾啊!”
谢太傅在那颤颤巍巍,却还大义凛然道:“老夫这把年纪又算甚!为了天下读书人的名声,不过是到陛下跟前直言进谏罢了!就算惹得天子震怒又如何,老夫舍得这一身,也得为天下读书人搏个好名声去!”
一众翰林被谢太傅这番言辞激得面红耳赤,不由暗自汗颜起来,也有那些直肠子的,在那大剌剌道:“还是我等后辈去面见圣上吧!就算我等位卑言轻,惹怒陛下也不过一死而已,又如何敢让老太傅这般年纪还要受苦!”
谢太傅:
要不是这些直肠子的看起来太过坦诚,要不然谢太傅都还要以为他们和他玩的一手好以退为进!
他假装咳嗽一番道:“得了、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老夫进宫一趟便得了——”
“陛下到底还是会体恤老夫,自会将这事处置妥当。”
众人不由纷纷道:“谢太□□!”
谢太傅眯了眯他那满是褶皱、干枯如老树皮的眼睛,遮掩住了眼里的精光,嘴上笑呵呵道:“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不必挂怀——”
谢太傅越是如此说,众人越是羞赧汗颜。
待众人离开后,谢太傅命长子收拾一番,迅速趁黑入了宫。
谢家长子不免疑惑道:“父亲,这事说大不大,也并不急迫,何必连夜入宫呢?——”
谢太傅淡淡瞅了自己这大儿一眼,只叹道:“我儿驽钝啊!——”
谢家长子便在一旁安安分分,不再多言。
皇帝收到宫人通传时,不禁皱了皱眉,不知道这老头这么晚了还入宫作甚?!
为免扰了林吱吱休息,他在紫宸殿御书房接见了谢太傅。只是没想到,这老头这把年纪了,竟然还能这般蹦跶,令他颇有些意料之外
天色这么晚了,皇帝觉得自己还要和个糟老头子喝茶,不能去梧桐殿陪林吱吱,心里已经老大不耐烦了,偏偏谢太傅还一副虚假地抹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模样道:“陛下呀,您可得为天下读书人作作主呀!我们读书人没法活啦,这脸可往哪里搁啊!——”
皇帝:······
他极不耐烦道:“得了,老师,您此番前来,直接有事说事,您是什么性格难道朕还不清楚?!何必作这些假惺惺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