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自不是他说话的时机。
觉明大师转动佛珠的手势有些凝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抬头看了林吱吱一眼,眼神一震,很快复又垂眉捻着佛珠,一派平静道:“陛下与林贵君心意相通,如今林贵君腹中还怀了龙子,陛下立林贵君为后,乃是天下的幸事,是苍玄社稷百姓的幸事——”
皇帝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大师德高望重,自是所言不虚。”
觉明大师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交予林吱吱道:“不过贫僧观林贵君面相,却还是有三道劫难,即使陛下紫薇气数鼎盛,有龙气庇佑,却也或有所闪失。林贵君心善,此佛珠却能庇护林贵君性命无忧,安然无恙渡过此劫。”
林吱吱:······
他忍不住心中一沉,他要遇到三道劫难?!他是造了什么孽啊!真是睡都睡不好、吃也吃不香了!
皇帝:······他面色也不禁有些难看。
皇帝不禁忧心道:“大师可能算出,这三道劫难何时何地发生?!可有破解之法?!”
觉明大师微微摇头道:“天机难测、天机难测啊,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归要来,该去的总归要去······”
皇帝:······
他不禁皱了皱眉,听到觉明大师开始和他打机锋,心里便有些想发作。他觉得这老和尚定是在作怪,既然能窥探出危机,又如何不知道化解之法?!既然不知道化解之法,又如何敢在他面前说出来?!
林贵君忙伸手按住了皇帝的胳膊,他若需要遭逢劫难,也与觉明大师没有丝毫关系,如今大师都已赠送佛珠帮忙点破,已是十分恩德,又如何好再多要求。
皇帝瞧出林吱吱意思,也不想忤了他的意,强自按捺住没有发作。
觉明大师见状,又多说了一句道:“陛下放心,林贵君大善,和腹中的孩子定都能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林吱吱忙道:“大师谬赞,吱吱不过一凡人,如何能称大善!不过还是要多谢大师吉言——”
觉明大师伸出干瘦的手掌,轻抚了一下林吱吱脑袋顶,又念了几句佛经,便又垂眸转动佛珠,不再言语。
皇帝带着林吱吱从寺庙里出来后,又去了西山寺半山脚下的善堂。没弄那些排场仪仗,善堂掌事人也只知是身份贵重些的贵人,客客气气带两人看了善堂的布置和收留的老人孤儿。
这掌事人看着是个能干的妇人,大概四十来岁年纪,待人客气有礼,但也并不过分热络。不过稍微接触后,林吱吱了解到,这妇人大家都叫她慧娘原也是被善堂收养的孤儿,,后来长大后,因感念善堂的恩德,便一直留在这帮着管理善堂的一些琐事,直到前些年,善堂掌事人年纪大了,不能理事后,便又一手操持起来。
善堂老人们和孤儿们都是一大片院子,一个叫养老堂,一个叫抚孤堂。养老堂在左边,抚孤堂在右边。
今天天气好,逛了一圈,老人们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有些三两坐在一块唠嗑,有些在那绣花,有些围在石桌边下棋或玩双陆之类的小游戏,每一个石桌边都围了一圈人,看人玩就跟自己玩一般,甚至比玩的人还激动带劲。
尤其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脑袋反应速度没那么快了,口齿也没那么清晰,在一旁急得满面通红,好不容易说出来了,又或是想到一记妙招,看起来不知道有多快活。
这些老人们看起来都快活得很,压根没有孤寡老人的落寞和郁郁寡欢,看到来人还会十分社牛地打招呼,整个氛围看起来再融洽不过。
林吱吱觉得这些老头老太太们,简直跟自己上一世在公园里遇到的那些打太极、练书法、锻炼身体的老头和那些跳坝坝舞、唱歌的老太太们没什么两样,心里不禁十分感触。
毕竟,对华夏老人来说,晚年最看重的便是儿孙绕膝,这些老人在世人眼里大概是晚景最凄凉的那一类,但在这善堂里,压根不是他想象中会看到的氛围。可见,这善堂的确是做得很是到位——
到了抚孤堂那边,一群群小孩子们正跟着教书先生,琅琅背着论语上的内容,过了小片刻,又换成了诗经上的两首诗。背完后,教书先生又给他们解释了其中的意思,又说了些故事,便就放他们课间休息了。
这群孩子们便像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儿一般,扑棱着到院子里一起玩游戏,有些活泼的,还飞奔向另一边的养老堂,看那些老爷爷们下棋、老奶奶们绣花。
两边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林吱吱不禁对慧娘感叹道:“这善堂真是打理得紧紧有条——不过,善堂银钱衣食可还足够?”
慧娘笑道:“我们这善堂原便是由慧度大师创办,佛家讲究行善好施,自得西山寺庇护,便比寻常善堂少了许多麻烦。”
“平常银钱衣食都有西山寺拨给,时常京城里的一些善人亦会捐赠,衣食不过都是粗茶淡饭,倒也足以为继。”
“只是善堂里的孩子们,虽能读书识字,但要再厉害些的先生却是难得,有些悟性好的实在耽搁。”
林吱吱听后,不禁看了看皇帝,眼里带些恳求的光芒。
皇帝哪受得了林吱吱这眼神,立即道:“无妨,太学便是向天下广纳贤才。凡九岁以上,天资出众者,只要通过太学考核,皆可免费入学,朝廷还可提供银钱资助。”
慧娘不禁一愣,她虽然不知道眼前人身份,但也清楚,能随口说出让天资出众的孩子免费入太学,还让朝廷提供银钱资助,那必不是一般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