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老师怎么说?!”
“他拍桌子,吹胡子瞪眼道,妻子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为丈夫生儿育女,丈夫却就只想着自己下半身那点子事,丝毫不关心妻子心里想法,那还是个人吗?!当时直把朕和顾攸那小子说得一愣一愣的。”
林吱吱听了,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感触,末了忍不住问道:“难不成陛下这般痴情,也是受了谢太傅影响?”
皇帝轻轻亲了亲他嘴唇,又似含着五月樱桃般般轻轻咬了咬,气息有些不稳道:“也许,朕也觉得老师说得对极了,一辈子只看着一人、守着一人都觉得还不够,怎还愿意去看别人?!”
林吱吱不禁有些脸热,忍不住别开脸去,试图转移话题让自己不那么害羞道:“不过,修平君似乎和陛下得到不一样的答案,难怪到如今都不肯成亲呢?”
皇帝:“大概还是姨母的死对他影响太大。不过这又是另一个复杂的故事了,而且不那么美好,不说了,早点睡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孙太医若知道,又该说你了。”
林吱吱:哪有说话说半截的理?!这怎么可能真睡得着吗?!
皇帝都闭上眼睛准备让林吱吱睡了,虽然他自己一般这么早都很难睡着,几乎都是等林吱吱睡着后,又起来看会书,或是看会林吱吱睡着的模样。
但大概是林吱吱怨念的眼神太过有如实质了,他不得不又睁开眼,只看见林吱吱一双圆溜溜的眼巴巴地看着他,一双睫羽还无辜地眨呀眨,就像欲纷飞的蝴蝶翅膀一般,让他怎么也不忍心拒绝。
他只得道:“其实也没什么。朕那姨母从小被家中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养成了不谙世事的天真性格,即使朕的外祖母去世得早,但朕那母后,待姨母却是长姐如母般,什么都替她想着挡着,整个王家大概也只有她这么无忧无虑。”
“后来嫁给河东公顾暨,却也是她自己选的。其实两人初时倒也琴瑟和鸣,很快便生下了顾攸。但姨母怀孕生产时,总有些时候身子不便,顾暨房内便纳了几个通房丫头。”
“后来,其中一个通房丫头还怀了身孕,便被顾暨抬成妾室,后来还生了个儿子。”
“但朕那个姨母,虽然不是个性子强势的,却也是个想不开的,日日郁郁寡欢,生了顾攸后也没休养好,身体落下了病根子。”
“顾暨不知是对姨母怀有愧疚,又或是忌惮母后威势,对姨母是越发体贴温柔起来,平日里几乎不再接触那几个通房丫头,对这妾室和庶子,也是养在一边,几乎不闻不问。”
“看着两人关系又像好了很多,很快姨母又怀了顾秀,结果顾暨又难以忍受寂寞,那妾室也跟着又怀了孩子,后来也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的事你大概也知道了。姨母本来在顾攸生下来时,便因顾暨和通房丫头之事郁郁寡欢,身子落下病根,如今又来这么一遭,根本遭不住,生下顾秀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此事被母后得知后,如何能善罢甘休!这世上,朕这母后最在乎的大概便是姨母这个妹妹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几乎又是妹妹又跟自己孩子差不多,即使是朕,母后也并未有过多少母子之情。”
“姨母去世后,没多久那妾室据说也是生孩子时亏了身子,也跟着没了,生下的女儿也没能养活夭折了。至于之前的那个儿子,不久后也出了天花,也跟着没了。”
林吱吱:······
他一时不禁大为震撼,觉得这简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所有人在这场悲剧里,都只是悲剧的牺牲品罢了。
他忍不住问道:“那后来修平君父亲如何了?——”看起来,好像这个男子便是这出悲剧的始作俑者,只是因为他难以忍受寂寞,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便给两个女人带来如此沉重的悲剧。
但在大部分人看来,或许觉得河东公顾暨并没什么问题,身为国公,乃世家大族,娶的又不是什么公主,为何连个通房丫头都不能有?!
再说,王家女生子后,这河东公也是百般温柔体贴,将那妾室和庶子几乎都是晾在一边,只是后来王家女又怀了孩子,才又让那妾室怀了孩子罢了。
这满京城,哪家世家大族不比这河东公过分呢?!也是这王家女想不开罢了——
林吱吱真是觉得难以理解,有时候世人的想法和观念,明明跳出这个时代来看,是如此的荒谬,但当时的人们便确信无比、深以为然。
就像这个世界,人们只会觉得男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不能容忍丈夫纳妾的妻子便是没有容人之怀、便是妒妻,而这妒之一字,几乎与不孝、无子之类可以归为同一类,视为七出之一,便是男子三妻四妾光明正大,为礼法所允许,而女子却连嫉妒的权利都不配有。
世界上的不公永远都存在,却在每个时代都存在的如此荒诞不羁。即使是现在,这样荒诞的歧视和不公平又何尝稀奇?!每个人都是不公平和歧视的受害者,每个人又是不公平和歧视的加害者。
身处时代之中,要跳出时代之外,保持难得的平静、公正与宽容,却是多么的困难,因而像谢太傅这种,却又是多么难得······
皇帝听了林吱吱问话,却不过冷嗤一声道:“顾暨?!不过一懦夫罢了,当初受不了寂寞,也受不了诱惑,后来姨母死后,妾室和一双庶子庶女死后,又觉得是为自己所累,便离了家,到京城百里之外的清风观修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