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从彼方无声无息穿越半空,将长船光当场吊死的红线倏忽松开,长船光面容恐怖的尸身掉落在地,被诡韵侵蚀过的尸体,开始迅速腐烂。腐臭味一阵阵弥散,冲击着长船、备前两国武士的心灵。盘踞在这片树林上空的蜘蛛妇,亦在此时化作血烟消散。那些被吊上半空、还未来得及被式神吃掉的井上家武士,一个个从半空坠下,虽然一时半会儿难以从地上爬起来,但终究是捡回了一条性命。“井上家有鬼武士!”“鬼武士!”长船、备前两国武士群中,有人发出惊恐地吼叫。亦有人因为遭到诡韵侵蚀而产生濒死感,剧烈呕吐着扑倒在地。被一根红绳当场吊死的长船光,让所有敌武士都陷入恐慌之中。很快,有人悄然脱离了战场。随着第一个武士逃离,便有第二个、第三个,及至越来越多的武士不断逃离,战场上开始四处都是溃散逃离的两国武士群,到处皆是追着逃跑武士不断砍杀的井上家武士!晴子右手掐出一个手印,那根穿过了虚空,本色乃是黑色、只是因为沾染了鲜血而变成红色的线绳倏忽收缩,盘绕在她的手腕上。黑绳滴落鲜血,绳索上穿着一个铜佛。佛像的背面,刻有神秘的符号。铜佛将黑绳牢牢地锁入扣眼中,使得这根厉诡黑绳的诡韵被彻底镇压,在盘绕着晴子手腕的时候,难以散发出哪怕分毫!这个厉诡,先前一直被苏午掌控着,与鬼婴一样被心诡所压制,名叫‘咒杀诡’。今时他以自身的‘意’配合密藏域的密咒,加之灶王神教的‘收魂米’,将这个厉诡完全压制住。令它在寻常时候变作一根线绳,可以缠绕在人手腕上,它自身始终有一部分被铜佛内的收魂米容纳,而铜佛上加持的密咒,可以保护其内的收魂米,使之不至于在诡韵的连续冲击中失效。如此一来,每当有人解开苏午施加于铜佛上的对应密咒时,‘咒杀诡’将会猝然‘复苏’,侵杀此人指定的某个目标。而此人一旦收束密咒,‘咒杀诡’便会重新变成一根平平无奇的线绳。这种方法只能困住‘咒杀诡’一时,但可以让人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不用容纳这个厉诡,就可以使用它的厉诡能力!咒杀诡变成线绳,重新缠绕回晴子的手腕上,晴子微微松了一口气。目视战场之内,处处都有向自家武士投降的敌武士。她内心大感满足。这是自己第一次带领麾下武士争战,表现得应该还算可以吧?阿布君交给自己的两件宝物,在关键时候真是帮了大忙,难怪他对于自己讨伐备前国也毫无担心——这两件宝物真是太厉害了,有它们在,就足以扭转战局了!连‘雷池’都没有动用,就结束了这场战争!晴子手掌按住腰侧仅剩的一把刀—‘雷池’的刀柄,环视四周的目光倏忽停在某个方位。此时天光微亮,她目力集聚的那片深林即便较为昏暗,却也不似先前一般漆黑。已经能稍微看到深林里的情景——一匹漆黑的骏马穿过深林,驮负着黑衣的少女直冲进了战场中。有些往四面溃逃的武士,没头没脑地挤成一团,挡在了她的前路上。她轻描澹写地抽出腰侧打刀,一刀顺势往侧前方掠过,来不及躲避的武士当场殒命,更多人惊叫着让开道路,任由黑衣女子的战马冲入战场中,朝着晴子直冲而来!“不自量力!”“杀掉那个女人!”“拦住她!”簇拥在晴子周围的井上家武士们见状,纷纷怒声啸叫,纵马前突,围向那驱马直冲而来的黑衣女子!黑衣女子一路纵马狂奔,离晴子愈来愈近。晴子已经能看到她的面孔。很漂亮的一个女人,即便面孔上没有表情,亦让人不舍得从她脸上挪开目光。她看到那些围拢而来的武士,连眉毛都没有扬一下,只是端起了手中的太刀。晴子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她喝住了那些游曳在平灵子四周,逐渐收缩包围圈的武士:“都回来!别人的来意都没有问清,怎能不宣而战?”方才的战争,已经迅速树立起了晴子在武士们心中的威信。武士们闻言立刻分散退回。隔着十余丈的距离,晴子朝那同样稍微放缓了马速的平灵子出声道:“阁下是谁?来意为何?”平灵子看着诸武士簇拥中,一身赤红大铠的井上晴子,又垂目看了看马鞍侧畔挂着的天邪鬼,天邪鬼见她朝自己看来,立刻捂嘴不吭声。她秀眉微蹙,脸上有了一丝愠怒,抬目看向井上晴子,道:“我名平灵子,因与井上烛照有旧,好奇他一直照拂的井上家主究竟是何等英雄人物?,!能与井上烛照那般豪杰结交之辈,想来亦非庸人,是以特意前来一观!”这套说辞,贵家小姐俨然已经打过多遍腹稿。当下很流畅地就将之说了出来。“平灵子?!”“平氏贵女!”“她怎会在这里?莫非她才是敌武士背后的主将?”晴子身侧,武田信雄、弥生女低声议论。她完全不在意对方之名,更不在意对方乃是‘平氏贵女’的身份,首先注意到的是对方提到其与‘井上烛照’有旧。烛照……阿布君和这个女人有交情吗?是在前往平安京的路上和她结交的?真是个很少见的美人……“我从未听阿布君提起过阁下之名,阁下是阿布君这次出远门,结交了的新朋友吗?”晴子板起面孔,眼睛里似乎没有一丝涟漪,出声与平灵子对语。平灵子听着晴子所言,不知为什么,内心的愠怒感更盛。她拿起刀鞘,用力给朝自己龇牙咧嘴的天邪鬼脑袋上拍了一记,目光未从井上晴子身上移开,继续面无表情地道:“阁下猜测得不错。我与井上烛照确是于近日有过交集,与他协力退治了‘罗生门之诡’。说起来,如非家族收集了一些关于他的情报,我亦未曾从他口中听闻过阁下之名。小书亭阁下与他同姓,莫非你们二人乃是兄妹吗?”你和他才是兄妹!晴子在心里怒声反驳了一句。面上没有表露。她周围的武士都静悄悄的,这个时候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与对面的平家女。连武田信雄与弥生女都停止了议论。两位家臣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阿布君救我于家族危亡之际,之后便为自己取姓‘井上’。我们之间本无血缘关系。阁下不要误会了。”晴子摇了摇头,“说起来,阁下的家族乃是公门世族,盟友家臣遍布天下,能收集到的关于阿布君的情报,一定要远远多过于我。那阁下可知阿布君今在何处?”平灵子每听晴子唤一声‘阿布君’,胸中怒气就多积蓄一分。尽管对方语气平常,她却觉得,对方好似是在故意不断在她耳边说起‘阿布君’这个称呼一样!但此下,对方的问题亦问住了她。如今谁也不知源氏运刀队身在何处,既不知运刀队在何处,井上烛照的踪迹也就更无人能知了。平灵子怀疑他此时已经接近京都。然而,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并不能作为真正的情报。她摇了摇头,诚实地向晴子回道:“我并不知他现下身在何处。”“他方才还发来了纸鹤消息——告诉我,他此前已经到京都源氏了呢。就是不知道他现如今的动向,若能知道的话,那就再好不过。”晴子微微昂首,战马马鞍侧面挂着的鹤笼里,停着一只洁白的纸鹤。平灵子看到了那只纸鹤,她深深地蹙紧了眉。源氏与土御门家过从甚密,而土御门家与井上家有着不为人所知的恩怨。井上烛照前往源氏,极可能与土御门家的阴阳师照面——说不定会落入土御门家的圈套中,被土御门家说服源氏,反过来绞杀井上烛照!他此时竟然已经到了源氏本宅之中?!得想一个办法……诸多念头在平灵子心中盘旋不定。她深吸了一口气,重又抬目看向对面穿戴着赤红大铠的井上晴子,开口道:“阁下先前用来杀死长船光的手段——想必是运用了厉诡的力量吧?”“是。阿布君离开家中之时,留下此物,让我用它来防身。”晴子对答如流,扬了扬手腕上那一圈黑红线绳。“既然如此,你我不妨切磋切磋,如何?我亦是一个鬼武士,只是还未遇到过一个像样的对手。阁下虽不是我想象中如井上烛照一般的豪杰人物,但既然能驾驭厉诡,想来也并非庸人——可敢与我交手?”平灵子注视着井上晴子。四目相对,井上晴子振声以对:“我也想看看,能与阿布君协力退治罗生门之诡的阁下,究竟有何等高明手段呢!”平灵子跳下黑马,面朝马上的井上晴子,手持太刀静立。井上晴子见状,亦翻身下马,解去了头盔,披覆一身艳红大铠,缓步迈向平灵子。她徐徐抽出腰侧打刀,刀光雪亮犹如雷电。“这是阿布君铸造的半极上刀剑,相赠于我。名曰雷池。”晴子轻声言语。平灵子合身一刀噼了过来!:()我的诡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