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把胭脂巷的放弃丢了出来,何诗儿伸手拿了,随即阴阳了几句,急匆匆转身就走。
“少夫人就不该给她这个!胭脂巷的房子,还不是世子爷犯糊涂给她买的?她为了争宠闹事,还把正房都炸平了,险些闹出大事来!”
金鸳气鼓鼓满眼通红,连避讳着陆淮景都忘了,当面就骂起“世子爷糊涂”来了。
陆淮景不由得脸上尴尬,但他向来对金鸳没什么话说,只好淡淡无语。
倒是沈青棠微笑摇头,拉着金鸳坐在身畔:“她现在是嚣张太过,身后有王妃娘娘撑腰,连世子都不放在眼里,咱们也不必与她硬碰硬。胭脂巷的房子,就先给了她也罢。”
金鸳心里虽然气不愤,但也明白不能与何诗儿撕破脸。
现在陆华就在府中,万一这位王妃娘娘泛起脾气不饶人,金鸳的父母都是府中管事,那可真是吃不了的亏。
“少夫人说的极是,我也是真急了。少夫人,如今这情形,咱们府里内宅……”金鸳说着说着便流泪,眼光不由得瞥在陆淮景身上,满满都是怨愤。
顾着世子爷的面子,到底不好说什么“宠妾灭妻”的话。
陆淮景与沈青棠安慰了金鸳几句,这才一同回了燕宜院。
刚进了正房的门,沈青棠便当着陆淮景的面,吩咐了院里的丫鬟婆子。
“何小娘要在胭脂巷里开一个酒楼,将来每个月至少给王妃娘娘进项六千银子。世子爷为了贴补王妃姐姐的用度,把自己名下胭脂巷的房子给了何小娘,只为能替王妃娘娘与小王子尽力。”
“你们把这些话都传出去,必定要让王妃娘娘知晓。毕竟世子爷与王妃娘娘姐弟情深,何小娘再能干,也还是靠着国公府世子爷的门路。”
众丫鬟婆子忙忙答应了。
陆淮景见沈青棠如此,不由得苦笑出声:“娘子此时传这话,倒有些亡羊补牢的意思。王妃娘娘现在是……”
他几乎说出“六亲不认”来,到底还是憋住了。
“……姐姐到底是皇家的人了,一入皇室之家,早先的亲情自然半点都不讲。我这个做弟弟的,竟然半句话都说不上去。”
沈青棠请他坐下,亲自端了盏清茶给他,和声细语笑道:“王妃娘娘一力抬举何诗儿,咱们都知道是为了银钱罢了。王妃在陵王府平时的用度,妾身协理中馈时知道,国公府每月贴补是一万两。后来世子爷将金陵布私运的生意截住,私底下又贴补一万,共是两万两银子。可妾身听说,何诗儿在王妃娘娘跟前吹嘘,自己可以领本钱在昌州做生意,每年可给王妃利润十万。”
“十万?”陆淮景冷笑:“真是想瞎了她的心思!”
十万利润有多少,他心里一清二楚。
然而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陆华在陵王府要这么多钱究竟想做什么。
“这件事断然行不得。亏得何诗儿敢在王妃娘娘跟前大言不惭。王妃是皇家之人,领了她的本钱做生意,那是只能赚不能赔的。且张口就说能盈利十万,若一年后少了一两银子,罪名都是极大的。何诗儿只顾自己吹嘘,咱们国公府却也脱不了干系,谁能担当这个罪过!”
沈青棠见陆淮景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这才轻声告诉他:“妾身令人将此话传出去,便是有这个心思。何诗儿确实有些能耐,能够做些生意买卖。可这这些小聪明难以成大事,而且在外头容易惹事。今日妾身做主胭脂巷的房舍给了她,好歹让她做了酒楼买卖。妾身估计着,用不得几天她便得赔钱亏本,赔丢了本钱自然能知难而退。到了那时候,王妃娘娘眼看着她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自然就好交代了。”
陆淮景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沉吟着点头称是,却又疑惑相问:“何诗儿若开酒楼,一定会赔钱么?”
沈青棠微微一笑:“夫君且看她平日筹备的家宴,哪一点有掌勺司厨的能耐?韵儿妹妹的乞巧小宴,大夏日弄个了小火锅,众人不喜她还不晓得。等到王妃娘娘归省郊迎,她竟然还弄了大火锅令大家同坐吃。妾身看她除了火锅以外,完全不懂旁的吃食。若是何诗儿做旁的生意还罢了,若是她做酒楼生意,一定是要赔钱的。昌州府是水陆码头地方,谁肯只吃个火锅呢?”
陆淮景听了觉得有道理,这才松口气下来喝了口茶。
沈青棠进内寝去换了身衣裳,重新描画了淡淡妆容,告诉陆淮景:“昨日闻母亲身上微恙,我也该去荣禧堂请侍疾才是。”
“母亲其实没有病,只是装病躲着王妃娘娘罢了。”陆淮景干脆直言不讳,拉住沈青棠的手低声道:“王妃娘娘昨夜今晨与母亲说了几次,对娘子不利的话。母亲执意不允,这才病得躺下了。”
“母亲对我极好,王妃娘娘是亲生女儿,母亲还能在她跟前维护我,妾身自是感激不尽。如此说来,妾身更应该去病榻前尽孝。”
就在此时此刻,荣禧堂的内室里没有一个外人。
陆老夫人紧皱双眉,半卧在软榻上,脸色气得通红。
陆华穿着家常的衣袍,头上插着金凤步摇,双膝跪在母亲跟前,哭哭诉诉泣不成声。
“母亲,我在陵王府里受尽委屈,你们何曾管我的生死?父亲身为一品镇国公,执掌着昌州守备大营,若不助力元戎,助力陵王,我这个王妃又有什么用处呢?咱们镇国公府全家,需得齐心协力襄助女儿才行啊!”
“母亲!淮景的婚事,您就依了我,快些把沈青棠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