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纱窗看出去,廊外有无数婆子忙忙碌碌,吵得几间正房都乱糟糟的。
苏云婉和孙曼容也看见了何诗儿忙碌的样子,不由得皱起眉头。
王妃归省下船,只在别墅住一晚。
由于怕旅途劳累,今日晚宴不必铺张,本应舒适简短。
可何诗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凡是她安排的宴席,必定是隆重热闹,不折腾个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庭院里乱做一团,两位贵女显然无法休息。
沈青棠无奈起身,微笑着请二人起身。
“别墅花厅中更清净,已为二位小姐预备了午休处。花厅外是别墅花圃,此时虽是夏末,也颇有花香可赏玩。”
“少夫人在堂坐镇,还能让个妾室横行。镇国公府两代当家主母,大约是治家太过宽厚了。我苏家在金陵不过是中等,父亲妾室有五六房,庶出弟妹一二十个,我母亲治理的井井有条,断没有这等无礼之事。”
婆媳两代正妻主母,竟然压服不了一个小辈妾室。
苏云婉这位千金闺秀完全不能理解,阴阳怪气说了两句。
“苏夫人确实治家有方,听说对儿女教导也是极好的。怨不得小姐是金陵锦绣书院的女状元,才女之名响彻江南。”
沈青棠完全把这些怪话置之度外,言语中对她极为赞誉。
苏云婉不由得脸颊有些绯红,与孙曼容一起去了后院花厅暂歇。
这是沈青棠安排好的地方,毗邻花园清静雅致。
她就知道何诗儿一心巴结陆华,对随从人等不会上半点儿心。
花厅小寝房里,苏云婉屏退了下人,身边只留下心腹丫鬟柳儿。
“小姐,镇国公世子已有嫡妻小妾,咱们何必还要来受气?不若快些带信儿回给老爷夫人,这门亲事断然做不得了。”
“做不成这门亲事,便是得罪了陵王妃。父亲是江南巡抚,如何能与陵王府撕破脸呢?”
苏云婉让丫鬟摘下发冠,将外衣袍子脱下,这才歪在软榻上歇了歇。
“小姐做了金陵女状元,王爷已经下令封您做夫人,聘礼都送到咱们府里了。偏偏王妃跳出来阻拦,要小姐做什么侍讲女官,还说要把小姐嫁给她弟弟镇国公世子。而今一看,陆世子除嫡妻之外,还有嚣张无礼的妾室。这婚事岂不是糊弄咱们?奴婢看,王妃便是嫉妒小姐才貌,怕您入府得宠。”
丫鬟柳儿口无遮拦,苏云婉连忙示意她住口。
“这里是王妃娘家镇国公府的别墅,墙壁都长着耳朵,咱们要谨言慎行。所有犯忌讳的话,都可能或从口出。”
“是。”柳儿点头答应,脸上仍是焦急表情。
苏云婉轻叹了口气:“陵王府虽好,可惜女眷太多,还都是高位侧妃。次妃张氏刚刚诞下小王子,王爷念旧情宠爱至极。两个侧妃出身贵重与我相当,下头四位夫人也是才貌俱全。若我一门心思入府,又能得什么大好处?”
“可是……”
柳儿透过窗户看了看,跑到自家小姐耳边嘀咕。
“陵王妃娘娘不受宠,早晚是个废……小姐入王府好歹有个奔头。这镇国公府算什么呢?世子爷的妻室年轻貌美,妾室又这般嚣张。小姐这般尊贵的人,岂不是自降身份?”
“你不懂。若是陵王不能登基,那亲王府的夫人,身份也不过尔尔。镇国公夫人可是一品诰命,身份非比寻常。”
柳儿眨眨眼,刚想说世子夫人与国公夫人还差着一等。
苏云婉抬手命她住口,自己闭目凝神半晌。
“将我那套缧丝金凤带珍珠流苏步摇的首饰,给何诗儿送过去。”
柳儿惊讶:“那可是官家小姐诰命夫人才能带的,做工就要两千银子呢。何诗儿一个贱人小妾,小姐何必抬举她?”
苏云婉轻轻摇头,低低附耳上去。
“你悄悄告诉何诗儿,说王妃娘娘这次省亲想再抬举她的身份,只可惜有少夫人挡路。我倒想看看,何诗儿她敢不敢收这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