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他们坐在像前,今日阳光好,落在大理石的大殿里恍若水波。
门外几颗百年古梅树上面被拜完神之后的信众绑满了红绸木签,风一吹,木签相互碰撞,木牌尾端红线下的铃铛被风一吹也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铃叮铃。
五世庙附近的小猫儿也轻轻喵了几声。
喵呜喵呜。
在树上绑绸的儿童在前面领了秦庙特有的一小点梅子糕,然后互相追逐打闹,唱着秦地流传几百年的童谣。
“糕甜甜,天枢赠。红绸绸,绑彩签。铃阵阵,北辰闻。”
童声和着木牌相击,清脆悦耳。
又是轻风吹过,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在骚动。
反正一边赐福一边笑眯着眼睛眺望孩子们在树下玩闹的琇莹的念叨又开始了。
[今天的天真好。可惜,今岁那老梅没开花。
昔年我给阿兄折梅时,它还是颗小树,就比我高那么一点吧。
真是韶光易逝,当时我挂红绸的老树已经枯死了,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它长大了,红绸就绑在了这里。
真是老了老了,老念叨着过去。]
阿政看着阳光下红绸翻飞,听他说话。
他忽然想起来那年生辰,甜蜜的糕,满树的红绸,幼弟紧握他的手跑过咸阳街道时耳畔的风。
[琇莹,很好听,对吗?]
他只说了一句,便再无言语。
琇莹笑看着他,知道他是忆起当年。
阿兄一惯如此,讷于柔情,不知如何说。
那便不用说。
[嗯。]
他伸出手指,凝出一个青瓷花瓶,瓶中的花开的艳丽,就是有点不轮不类,两个枝一枝上头顶着似是涂了金的牡丹花,还有一枝开红梅,寒香扑面而来。
他而后又为花蕊点朱红,瓣上嵌红宝,东珠,一下子真成了一株金牡丹。
他不着调起来,捧着那束怪花来了阿政身边,信手折了一截红梅,轻轻掷到阿政怀里。
然后单手抚牡丹,倚在他阿兄身上。
“美人,你丢的是这枝梅,还是我手上的这株金牡丹啊!”
[琇莹,你真的出息了,跟张苍那货呆久了,都可以调戏兄长了。
不错不错,姿态足够优雅。]
他的洋洋得意快要溢出来了。
阿政看他浪,然后轻笑拈起梅花,数落起他手中的牡丹。
“你这金花太俗,难配朕。”
他而今是二十岁,风华正茂,凤眼一抬,拾梅一笑。
比那昔年上林苑开得最好的牡丹花更浓烈,比琇莹的这株金玉牡丹更光耀。
一笑满室生光。
故人皆道公子琇莹是咸阳最美的郎君,那是因为他们不敢看他的阿兄。
帝王威深千重,喜怒不形于色,那双能看清一切的眼眸刚落在他们身上,就会
引得他们头冒冷,两股颤了。
大家只敢在王尊开怀时,偷瞄两眼,赞叹一句陛下气度恢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