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厌极了他这副清疏矜贵的姿态,就好像水中冷月,静静观着世间万物。
他冷声道:“这些人,不过是造反的贼子罢了,死不足惜。”
&ot;可他们也生活在安陵境内,自己的双亲子女尚在,今日若贸然动手,只怕安陵城内会大乱……“
“沈大人果真是心怀天下,竟对着一群反贼也能生出悲悯之心,但我和你不同。”萧泽抱着胳膊,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轻蔑,“这天下大义,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只以长公主为尊。”
“杀人而已,何足为惧?”
沈景洲轻叹一声,不愿和萧泽多说,他径直走向李怀熙,俯身郑重拱手揖了一礼:“臣无法劝阻殿下,亦不忍看今日杀戮,只得先告退。”
“为臣,下官阻止不了殿下的决断,但为师,却实在难以认同殿下今日之举。”
他抬脚,拂袖向前走去。
李怀熙骑在马上,慢慢地攥紧手中缰绳,沈景洲从她的马旁路过,没有再次出言相劝,亦不曾转头看向她。
李怀熙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眸光平静不起波澜,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她正欲开口下令,萧泽却忽的打断她。
“殿下。”萧泽站在马前,仰头轻笑,“沈大人既然说这是杀孽,那便由我来担便是。”
“我上战场所造杀孽众多,却也不差这一桩。”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亲兵,“动手吧。”
话音落下,数名黑衣人皆亮长剑,朝着被围困的士兵而去。
萧泽回身,见李怀熙的手攥得通红,手背上绷起青筋,于是抬手小心翼翼地撬开她手指,从她手中接过缰绳。
他伸手慢慢抚着鬓毛,随后一边牵着马向后走,一边望着李怀熙开口:“这等杀伐景象,我怕你看了会做噩梦,所以留给他们处置便是,保证会将此事做得干干净净的。”
李怀熙任由萧泽牵着马远离人群,然而身后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里,整个黑山峡之间,充斥着无数人的凄厉惨叫声。
一时间,漆黑山峡间犹如炼狱,死伤无数。
空气中血腥味越发浓烈,直到所有鼎沸的人声渐渐平息,天空尽头突然响起一道惊雷。
“殿下,快落雨了。”萧泽仰头,看天边暗色涌动,将今晚的圆月遮了大半。
李怀熙抿着唇,没有应声,却看见沈景洲站在人群外,他微微仰起头,双眼闭着,似是不愿看,亦不想听。
萧泽没等到李怀熙的回应,偏头向她看去,却见李怀熙正一眨不眨地看向不远处,沉凉目光的尽头,正是立如修竹的沈景洲。
他眼神暗了一瞬,继续问道:“如今崧山事已了,殿下可是打算回宫?到时我派几个得力手下相护,定能护你周全。”
李怀熙回神,思量片刻后回道:“回宫之事暂且不急,李宸渊若是得了今日的消息,必定于我回宫路上设难阻拦……”她顿了一下,慢吞吞道:“我准备与你同去边境,在那里呆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