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声渐小,屋内烛火摇曳,微光落在沈景洲身上,映出他微微蹙起的不安模样。
下一刻,他搭在锦被上的手忽的攥起,捏皱了手中锦被。
人们常说梦中不知身是客,但沈景洲此刻却清晰的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四周摆设熟悉而又陌生,是镇平公主的揽月殿,然而殿里不复往日奢靡富贵,四周静悄悄的,只剩下一片死寂。
唯独翻飞的红绸,成为点缀暗夜里的数点亮色。
他不是第一次梦到这个地方,甚至知道自己再上前几步,便会看到一袭红装的长公主。
他不懂为何梦里的揽月殿如此冷寂,祯平公主身边空无一人,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张一向盛气凌人的美艳面庞,带着死灰般的寂冷。
无比尊贵,享尽荣华的长公主,似乎被困了此地,可是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困得住她?
沈景洲静静站在她的身后,明知这只是一场梦,他却仍不忍见小殿下面上的愁绪。
李怀熙困在了揽月殿内,而沈景洲被困在了这场梦里。
然而今日的梦里,李怀熙有了和往日不同的动作,她看向前方,声嘶力竭地说着什么,双目猩红,似乎整个人都在陷入了崩溃之中。
有那么一刻,沈景洲忽然很想伸手抱抱她。
他的手方抬起,却突然听到了李怀熙的声音,这是近几日第一次在梦中听到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让人感受到字字泣血的恨意。
“是本宫谋虑不及皇叔,死不足惜……”
“如今唯有一愿……”
“愿皇叔顾念数年亲情,留我阿弟怀邶一命……”
沈景洲仔细聆听着她的话,每个字都像在他的灵魂上重重击落,下一刻他于梦中惊醒。
外面已天光大亮,他撑起身子,尚未能从那段话中回过神。
难道说,在梦中软禁长公主,逼她送命之人是宸王殿下?
可是梦里的事情,又岂能当真?
他忽的起身下榻,匆匆披了件外衫,董生听到动静后,连忙进来服侍,问道:“大人怎么这般着急,可是准备去上早朝?”
沈景洲回道:“今日不去,劳烦依旧帮我告病假。”
董生虽有不解,但他一向听从自家大人的吩咐,应声道:“小的这便去办。”
待收拾妥当,沈景洲已大步向外走去,董生追出几步问道:“大人,您不上早朝,这是要往哪去啊。”
沈景洲的声音随风飘来,“我去宫门。”
雨后长街上的地面湿漉漉的,映出一片明朗的粼粼日光,沈景洲穿过熙攘的晨间人流,来到宫门外。
他在宫门不远处侯着,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