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前两步,挡在傅江流和宋家母女之间,抱着胳膊看向傅江流,有意试探道:“傅大人,你听说过许朗这个人吗?”
傅江流懒懒掀了一下眼皮,回道:“臣……可从未听说过此人。”
宋敏敏锐地捕捉到他自称为“臣”,大眼睛忽闪两下,好奇开口:“你竟也是当官的?”
傅江流偏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怎么,不像吗?”
他看过来时,狭长的漂亮眼睛微微眯起来,眼尾上挑,虽说是含笑的模样,却瞧着让人无端有些发慌。
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这人和性情温润随和的沈大人截然不同,宋敏撇下嘴,默不作声地往李怀熙身后躲。
“怕他做什么?”李怀熙摸了下宋敏的脑袋,抬眼看向傅江流,声音不悦:“你先去外面候着吧,有事我自会叫你。”
傅江流颔首,只是象征性地向旁走了几步,和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李怀熙不再管他,而是看向宋敏,问道:“你们母女二人的日子可还过得去?用不用我再帮些什么?”
“不必了,那钱县令近来对我们很是照顾,而且村头医馆里的大夫觉得我在学医上很有天赋,现在已经收我为徒了!“宋敏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着李怀熙:“你瞧,我们以后的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李怀熙赞道:“三娘有你这样的孩子,当真是她的好福气了。”她又顿了一下,认真问道:“那你可是真的喜欢学医?”
宋敏认真思索片刻,郑重其事地开口:“起初许朗教我医术,我并未当回事,只想学个傍身的手艺,日后也好照顾我阿娘,可那日救下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治病救人是多么容不得马虎。”
她咧嘴笑了下,笑靥明媚:“我也希望日后,能担得起济世救人这四个字。”
“不错,日后你好好跟着医馆师傅学医,说不定哪日便扶摇直上,便能进了宫中太医署做太医。”李怀熙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自觉放缓语气,眼底对她多了几分期许。
“太医署?!”宋敏眼睛一亮,俏生生地开口:“我听许朗提过,说能进太医署的大夫,个个可都是能人嘞!”
她忽的面露犹豫,“可是……许朗说过,太医署里从未有过女子。”
“从前没有,不代表日后也没有,你只管安心学医,老天自会有安排的。”李怀熙转身,背对着她挥了一下手,笑道:“走了,日后有缘,咱们定会再见的。”
宋三娘目睹李怀熙走出院子,慢慢将帕子掩在脸上,眼眶微红,对着宋敏轻声道:“敏敏,小殿下是咱们一家的恩人,咱们虽是平头百姓,却也莫要忘了她这一份恩德……”
李怀熙没有听到宋三娘的话,而是看向傅江流,两人并肩朝着前方走。
片刻后,傅江流最先开口打破沉默,问道:“殿下对这一对母女似乎很是上心,可是有什么渊源?”
“我之前遇刺受伤,多亏了这家小姑娘,这才保住一条性命。”李怀熙淡淡应道。
傅江流状似诧异,关切问道:“殿下是何时受伤的?可有大碍?”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似是极为担忧:“你这伤,如今可已痊愈了?”
李怀熙挑眉看向他,“原来傅大人并不知道我遇刺一事呢,我还当你什么都知道……”
“臣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傅江流叹气,一副颇为受伤的样子:“臣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殿下为何总是对我诸多揣测?”
“我说过,我只看旁人做了什么。”李怀熙站定,忽的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帮他拂去上面的尘埃,十分和善道:“你也知道,如今朝中不太平,我也正值用人之际。”
“傅大人,这可正是你向我投诚的好机会……”
傅江流垂眼看着她,低笑两声,“殿下,那你回宫之后,可要瞧仔细了……”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她,不肯错过她面上的一丝神情,“我会让你知道,我比那些废物,要有用得多……”
李怀熙却是满身慢悠悠地向前走,一片有些泛黄的枯叶在她眼前打着转儿的落下,她伸手接过叶子,喃喃道:“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可真是多事之秋……”
*
带着初秋寒意的风猛烈刮起来,从碧波荡漾的水乡,一路吹向了黄沙弥漫的边塞,吹得大片胡杨林哗哗作响。
一片黄叶从枝头落下,悄无声息地飘进了帐篷里,随后响起一个男人暴跳如雷的声音:“你说什么?!那萧痞子还没回?”
在他对面的青年瞧着年纪不大,皮肤黑黝黝的,忙不得陪着笑解释道:“百夫长,你别急啊,听说若羌一支骑兵近日总是来挑衅,扰得边疆几只村落苦不堪言,萧兄弟也是为了百姓着想,这才头脑一热,便带了十余人追了出去。”
“胡闹!”孙涿瞪他一眼:“若羌那支骑兵最是彪悍,那萧泽就带了十余人,这岂不是羊入虎口,哪儿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这痞子,仗着自己力大,身上又有些功夫,近日倒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出身奴隶的破皮户,也敢在我面前摆架子。”
一旁的男人诺诺应了两声,窝囊的样子惹得孙涿心烦,于是朝他喝道:“你也滚!少在我眼前晃!”
吕天流连忙从帐篷里退出去,点头哈腰地放下营帐门,直到走出几步远,才恶狠狠地朝着帐篷挥了几下拳头。
就在这时,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