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江流低头看着他,勾着唇笑起来,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唇色却越发殷红。
“桐溪村这么多条人命,又该如何在一个人身上讨回来?”他合拢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
“对了。”他忽的乐起来:“不妨就把凌迟,车裂,腰斩都挨个试上一试?”
李怀熙离去的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却并没有出言阻止,而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她纵马离开不过片刻,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傅江流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殿下怎么走得这么快,不打算看看那人受死时的模样吗?”
李怀熙没有说话,又听见傅江流略显戏谑的开口:“殿下这般着急,莫不是赶着回去见沈大人?”
她猛地一扯缰绳,马匹发出一声嘶鸣,而后原地停下,她抬眼静静看向傅江流:“你有话直说便是,不要与我在这兜圈子。”
傅江流在她身侧停下马,狡黠的狐貍眼盯着她,轻声道:“我想说的是,沈大人此人清正廉明,远非可用之人……”
“殿下……不妨看看我?”他眼睛亮晶晶的,一改往日阴郁,笑道:“我这个人,的确没什么底线,可也正因为如此,我可以毫无负担的为你做事。”
“呵。”李怀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倒是怕养蛇不成,反被蛇咬。”
李怀熙扬鞭,不再同他言语,继续驾马朝前走。
傅江流仍不死心,跟上前继续道:“殿下,如今朝中局势已乱,小陛下酿下错事,日日遭文人弹劾。”
他忽的轻笑一声,声音玩味:“你觉得沈景洲回宫之后,可会有包庇之心,可站在你的那一边?”
李怀熙沉默不语,傅江流面上邪气更甚:“他一介文官,从来都是不惧天威,直言上谏的……”
“可话又说回来,即便他能为你说话,他的父亲和先生,以及朝中各位同僚,又该如何看他?”
*
李怀熙回到桐溪村时,原本地上的浓厚血渍都已经干涸,随她回来的赤嵬军一言不发,默默的收殓尸体,将这些可怜的村民们好生安葬。
她默默回到沈景洲的房间,原本候在屋内的徐平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下沈景洲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床榻上。
她拉过一把椅子,在他床榻边坐下,原本强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放松下来。
“沈大人……”她喃喃道。
沈景洲双目紧闭,长睫好似鸦羽一般,面容白皙如瓷,薄唇微抿,柔软而又苍白。
见他仍没有醒来的迹象,李怀熙有些茫然,她垂着头,低声道:“龙三已经死了,天龙寨也被一把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