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宥皱起眉头。
他不是一个爱凑热闹的人,嘴也笨一些,原先从不参与同僚们的谈话,但当下却没忍住:“仙君既然说了他们会突袭我们的粮草,就一定会来,之前他们想要屠戮村庄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吗,那也是仙君提示的。”
这之前的桩桩件件,仙君哪一样没有预见?
身边的士兵见他不愉,纷纷闭了嘴,但回头仔细去看身后那些草丛里隐藏着的人,只觉荒唐不已。
就算真的有人来偷袭,那也定然是阿史那什钵苾派出来的前锋,这种堪称一次性消耗品的队伍人数不会多,可能连他们这些被暂时调派过来传递消息的都能堵住。
什么仙君,这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此时一些人也想起了在城墙上李靖和尉迟敬德的赌注,不由得偏向了李靖那一头,辛宥看在眼里并没有太大波澜,只全副身心的观察着远处的动静。
就在他回头的这一刹那,不远处似乎有隐隐的风声传来,半垂下去的杂草动了动。
“嘘——”
辛宥忽然出声,他一把捂住旁边士兵的嘴,拉着人一齐趴在了地上,身形完全被草丛遮盖住。
刚才还小声交谈的士兵们也看见他们这边的异常,连忙闭了嘴趴下去,全队警戒。
辛宥屏息凝神,不多时,之间那刚刚晃动的草丛中连接响起了细微的动静,乍一看好像只是风吹过,然而却都是自草根的地方开始晃动着。
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从城外的放水的沟渠中闪过一道阴影,发现城墙上依旧平静时,身后无数道黑影开始跟着他的足迹爬过,悄无声息的,像是黑暗里的幽魂。
刚刚还十分不满的那个士兵此时被辛宥按着头趴在地上,只有尽力将瞳孔往上翻动才能看见一点端倪来。
他瞪大了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砰砰跳动着,血液在身体里奔流。
所有的惊叫都被他死死咬碎在唇齿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而前面沟渠里的人越爬越快,只剩下身后长长的痕迹。
突厥人,真的来了。
辛宥卧在草丛中不敢动,直到这队突厥人已经离开,这才敢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已经冰冷到麻木的身躯,连忙给城内的人发去了信号——在边防营边上学鸟叫。
传去了信号,城内连忙开始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他站在城墙下看着远处那些浓稠如墨的黑影,一时间竟分不出是现实还是做梦,不过其他士兵比他更难以置信,站在成墙根下看着那个长长的沟渠,还停顿在刚刚的迷茫中。
“仙君是真的算准了,但就算知道突厥人会来偷袭,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人会从沟渠里爬进来的?!”
被辛宥按着头躲着的那个士兵站在他身边,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似乎还没从梦境中醒来,茫然地看了看辛宥,想要从他这里知道答案。
这条沟渠或许连城内的自己人都不会想起来。
每年雨季,雨水就会从这条沟渠里流出去,顺着城墙一路汇聚到村民们挖的排水沟里,然后通过许多小分支散开,不会造成洪水冲垮田地的状况,但这也是唯一一处能够连接城内外的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