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有点隐痛才不敢再吃了,又喝了半碗鲜汤。他和那威先搁筷子,其他人喝酒划拳,又吃了一阵才罢。
吃毕,肚内撑着,都没有睡意。想打扑克,但桌上杯盘狼藉,需要处理。众人张丞相望李丞相,无人肯动。
柳石叹道:“唉,你们组上怎么没得个知妹?”
小胖指着墙上的《红灯记》剧照,笑嘻嘻说:“有哇,那不是?”
于是大家拍着手儿笑,齐声唤:“李铁梅,洗碗!”
“铁梅,下来洗碗!”
没叫灵只好算了。遂议定由打牌的输家洗碗。大家齐动手将碗筷收进锅里暂时堆着,马灯添足了油,重又坐下。
袁生智问站在一边的那威:“你不打牌?”
小童道:“他不光不打牌,而且不看电影,不听音乐,不赶场。”
老蔡笑道:“不光是‘不’,而且厌恶!”
袁生智笑问:“厌恶?”
“嗯!大头除了研究哲学和鲁迅之外,对任何东西都感到一种不可抑制的厌恶。”
英国大卫休谟自传中有类似句子,大头在下面划了横线,老蔡偶然翻到了,说:“嗨,这说的就是你自己嘛!”在句中加了“鲁迅”,一有机会就背出来开大头的玩笑。
照此时流行的规矩,打牌每盘的输家要钻桌子脚,或者贴墙壁用脚尖站立三分钟。
因大家肚皮都吃得凸起,况且后面还有洗油腻碗碟的严厉惩罚,有人就提出在输家脸上粘纸条儿,获得通过,当下准备了一摞白条子。
先打的花样是“争上游”,小胖第一盘当了下游,只好拿一张纸条儿,问:“水吶?”
小童道:“就用口水!”
小胖道:“鸡儿!”
跑去舀碗米汤,纸条沾了米汤,贴在右脸蛋上。
灯油燃了大半。只见老蔡输得最惨,脸上、额上、下巴儿上,纸条快容纳不下了。后来小童就把新条子往他眼皮上粘,他也不抗拒,人一动那许多条子就在脸上晃个不停,笑死人了。
袁生智随大头走进里屋,凑近木板搭成的书架看大头的书,果然是哲学、社会学方面的居多,但是全集只有鲁迅十卷。
袁生智抽出一本问他看过没有,说看过。又抽出一本,也说看过。
袁生智问:“你是一般浏览还是……”
那威道:“浏览吧,但是要点我都记得。”
袁生智笑道:“那我考你一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