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旺点头:“正是王峻,他堂堂宰臣怎会到商州?难不成这新任的商州司马便是他?”
“不错,我等的人就是他,走罢,随我去拜访王相。”
驿馆中,王峻刚送走商州刺史,并其麾下几名官吏,房内突然空下来,王峻颓然跌坐在椅上。
从高高在上的宰臣,到不入流的司马,就像做梦一般恍惚,又似大醉初醒时的惊悸。
后悔二字的苦涩,他算是尝到了。
搓了搓脸,王峻在位上兀自哀叹不已,为他诞下一子的美妾,现已成了正位的王夫人,她自内室掀帘而出,温言宽慰道:“郎君,宦海浮沉,有起有落乃是常事,郎君莫要伤怀,至少我们一家还能留得性命在,待在商州,远离东京的血雨腥风,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也是不错。”
王峻凄然一笑,握着自家夫人的手,摇头道:“陛下不会放过我的,能陪你与孩子走到商州,是他最后一点儿仁慈。”
王夫人闻言面色一白,王峻手上微微用力,安慰道:“放心,我会求陛下放过你们母子。”
王夫人喟叹一声,正要开口,却听得门外有人叩门。
“谁?”王峻松开口,高声问道。
“是小人,驿馆差人送来饭菜,命小人送来。”
王峻松了口气,是他家奴的声音,于是声音一正,威严道:“端进来吧。”
门吱呀一声开了,王峻凝目望去,站在廊下的,哪里是家奴,而是一脸笑意的郭宗谊。
王峻霍然起身,如临大敌。
郭宗谊施施然迈过门槛,门吱呀一声,又被门外两名彪汉重重合上。
“王相,别来无恙?”郭宗谊拱手一礼,问候道。
王峻见他身上未带刀剑,暂松了口气,一挥衣袖,王峻冷声道:“殿下是何时到的商州?”
“比你早上几日。”郭宗谊挑了个位置坐下。
抬眼打量了着一旁的王夫人,顾王峻道:“这便是为王相诞下一子的宁氏?”
“不错。”王峻颔首。
宁氏被郭宗谊瞧得有些害羞,但还是朝他提裙一礼,便躲在了王峻身后。
郭宗谊点头回礼,环顾屋内,感慨道:“王相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王峻哂笑一声,别过头去:“倒是没想过这一日。”
“你可知道你败在哪里?”郭宗谊又问。
王峻沉默,不再开口。
“反正不是败在我的手里。”郭宗谊似是自呓,又似提醒。
王峻闻言,冷笑不止:“难道不是殿下你,向陛下建议,先命赵上交假意答应,再将我推荐的仕子全数黜落?若不是你们布下这等圈套,我堂堂宰臣,又怎会得闲去关注一个及第仕子的狗屁文章?”
郭宗谊一愣,拿下王峻的经过他还不知情,但听他这么一说,转瞬间便想明白了,郭威原来在那时便给王峻下了套,就等他往里钻。
被耍了一圈的王峻恼羞成怒,便借李观落韵一事大作文章,可满朝文武,又有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郭威故意为之。
果然,人的成败,性格起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