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中,没有水,没有食物,他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秋泓难以想象。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了方才在公路上遇到的重伤男子和草丛中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些人是如何逃出去的?既然他们都能逃出去,布日格为什么仍旧困在此处?
这个看上去高大健壮的男子没有给秋泓发问的机会,他很礼貌地说:“抱歉,吓到你了,我只是没想到,你既然已经逃走,居然还会去而复返。”
布日格的嗓音有些沙哑,这不像他,更像个干枯伛偻的老头儿,尤其是他那举着火把的手,手上皮肉宛如树枝枯叶,衣服也丝丝缕缕,根本不像是个只在这地方困了三天的人。
“你是放不下我,所以才回来的吗?公拂,你能回来,我真的太高兴了。”说到这,布日格笑了一下,这回,秋泓发现,他那原本整齐光洁的牙齿竟已全部腐烂,像是什么茹毛饮血的怪兽一般,唇角还挂着一缕干涸的血线。
“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活下去,我做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事。”布日格耸了耸鼻尖,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秋泓微皱双眉。
“你的手下呢?都逃出去了?”他试探着问道。
布日格一动不动地站着:“是啊是啊,他们命真大,都已经被伤成那个样子了,居然还能逃得出去,而我,而我……”
“方才洞口开了,你为何不出去?”秋泓又问。
布日格不说话了,眼神却直勾勾的,过了半晌,他低声开口道:“公拂,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你的老朋友。”
秋泓瞳孔一缩,直觉布日格的模样不对劲,可嘴上仍顺着他的话问道:“老朋友?什么老朋友?”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布日格笑着说,“他说,你们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
秋泓定定地看着这人,似乎想从他平静又疯癫的神色中找出些端倪来,可布日格见此,却莞尔一笑。
“没关系,”他喟叹一声,“记不住没关系,公拂,你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罢了,哪里能记得身边发生的一切呢?”
说完,布日格弓着背,塌着腰,摇摇晃晃地向那条不知能通往何地的甬道走去。
“如果你不跟上我,就只能留在这里,和尸山血海作伴了。”他幽幽说道。
秋泓回头看了一眼在烛火余光映照下的血肉白骨,随后转身,跟上了这人。
有滴水的声音传来,但那粘稠的感觉又叫人觉得是在滴血。
甬道好像没有尽头,秋泓走了许久,久到他胸腹处的伤疼到让他再也直不起腰,周围才逐渐宽阔起来。
“布日格,”秋泓叫道,“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缺氧和失血的感觉让他眼前起了一层雾,连大脑都变得迟缓了起来,隐隐约约之间,秋泓觉得,那个一直在自己身前带路的人,消失了。
“布日格?”当意识到周遭再无活物后,秋泓倏地一惊,从昏沉中清醒了过来。
他忽然意识到,方才在洞口闭合后,自己根本没有遇到什么布日格,那个举着火把的人,从头至尾,都是他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