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惇一怔:“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秋泓蹙眉:“发生了什么?”
沈惇上前握住了秋泓的肩膀,把这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才诧异道:“你是真不记得了?”
秋泓用余光觑了一眼旁边的太医左天河,小声说:“昨夜,你我留宿在此,我只记得这些。”
沈惇瞪大了眼睛,跟着他一起进屋的仇善忍不住“啧”了一声:“沈相,该不会是你半夜做梦,梦见有人在这屋中装神弄鬼吧?”
听到这话,沈惇的嘴唇抖了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这日还没过完,沈惇在长缨处直庐里见了鬼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从太宁城外廷传入了太宁城内廷。太后特地把他传入宫中,询问此事,还令身边的太监去查,昨夜的神神鬼鬼与之前有人声称在宝华殿上见到太祖皇帝的事到底有没有关联。
沈惇面露难色,胸中无比憋闷,一面怨恨自己草率,把这事弄得满城皆知,一面又怨恨秋泓,怎么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当然,他不会知道,这日傍晚,有一身形宛如男人的女子坐在轿中,来到了秋泓的府邸。
琵奴进屋时,秋泓正在喝药。
这个鼻子灵敏的琴伎轻轻一嗅,旋即笑道:“次相这是累着了?”
秋泓放下药碗,面色有些发苦:“说正事。”
琵奴静等李果儿关紧门,这才走到近前,低声道:“我已把姜王的信送到了钱奴儿的手上。”
“钱奴儿说什么了?”秋泓问道。
琵奴一笑:“钱公公是个老实人,吓得当即要告我谋逆之罪,可当他看到我送去的十万两黄金时,又舍不得移开眼了。”
秋泓轻哼一声,没说话。
“那钱公公在陛下身边服侍得久了,脑子都坏掉了,单凭十万两黄金可拿不下他,还得相爷您出力才行。”琵奴娇滴滴地说。
秋泓扫了她一眼:“钱奴儿和宫中太医余禀年是同乡,长靖朝时两人就已交好,余禀年还为钱奴儿的侄媳妇接生过。你去找余禀年,让他也出出力。”
“太医?”琵奴不解,“太医如何出力?”
秋泓用茶水漱完口,淡淡一笑:“余禀年专为宫里的娘娘们接生,当初武庙的太子不育,就是他把脉把出来的,只是一直不敢说而已。你去给他送些金银,让他在钱奴儿面前说上两句,这事不就成了?钱奴儿收过沈淮实不少贿赂,那余禀年又是沈淮实至交,他知道该信谁。”
琵奴眼前一亮,由衷叹道:“还是相爷手段高明。”
什么手段?
无非是造祝微的谣,并把他“一定生不出孩子”的流言传到钱奴儿的耳朵里。
毕竟,大统皇帝爱吃丹药,英年早逝,他唯一的弟弟长靖帝祝旼只活了祝颛一个儿子,而祝颛又只生了祝微一个,他老祝家的嫡系已三代单传,倘若祝微也不育,那嫡系不就断了吗?
等到那时,作为宪宗旁支、大统和长靖两位先帝的堂亲,也就是如今宗室中辈分最大的姜王,岂不成了帝位的热门候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