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用遥控器按开电视,笑着说:“正好八点了,不如看点综艺节目。”
可是樊州本地电台哪有什么综艺节目,从头换到尾,除了赵小立最爱的鉴宝论坛,就是情感调解、相亲大会。
秋绪支着下巴找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档本地新闻上。
这档新闻节目正在重播前些日汉宜岭城昇代墓葬群的考古研究进展,三人百无聊赖地看了十分钟,没看出门道,正要换台时,祝时元忽然叫出了声。
“奇怪!”他说道,“那人不是梁州文物局的老师吗?他为什么会去岭城参与墓葬的考古发掘?”
秋泓稍稍直起了身,顺着祝时元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正在接受记者采访的男人,他个子不高、皮肤白皙,长得颇具书卷气。
祝时元看着电视上的人,歪了歪头:“当初在梁州文野村,就是他带人发掘出了秋相你的金丝楠木棺。”
“他?”秋泓正想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陆渐春匆匆推开了病房门。
“我们在岭城的一座昇代墓葬中,找到了这枚珠花的另一半。”他匆匆说道。
“岭城?”秋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尚未播送完的电视节目上。
据陆渐春说,出土了另一半珠花的是岭城昇代墓葬群中一个昇末孺人的陪葬,其中金银首饰无数,丝织布料不计可数,而这个墓,恰恰好,在半月前曾被一伙盗墓贼光顾过。
兴许是墓里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也兴许是那伙贼人漏掉了原本与这枚珠花相配成对的另一半,以致这首饰一分为二,步摇上的流苏和簪首仍留在原处,而其余的翡翠珠花和蕉叶玛瑙则成了流通于世的古玩。
“岭城那边有专家邀请我把这枚珠花带去做进一步比对。”陆渐春对秋泓道,“不过,目前墓主人的身份仍未确定,应该是位命妇,品级不高,只是孺人,所以这枚珠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方士墓里,进而来到你的身上,还不好说。”
秋泓皱了皱眉:“昇末孺人?”
“对,”陆渐春一点头,“这座砖室墓并没有找到墓志铭和墓表,而根据仅剩的一些刻文,专家认定,墓主人生前仅是个七品小官家的女眷,但在岭城,却是大户。”
秋泓把珠花交到了陆渐春的手中:“年代呢?”
“年代?”陆渐春一顿,“年代尚不明确,但最晚晚不过永昌。”
那就是天极年间的岭城七品官家了。
秋泓是中央大官,岭城虽然也属汉宜,且离少衡不远,但也不近,这样一个小地方,久居高高庙堂的人哪里能知道谁在此做过七品小官?
陆渐春就更不清楚了,他含糊地说道:“那边有专门考证天极朝官员行迹的专家称,岭城的这片墓葬群很有可能是个家族墓葬,而在查看过当时的岭城望族和后来迁入此地定居的缙绅后,他们初步认定,葬在那里的要么是岭城本地大户万家,要么,就是后来被贬此地做知县的刘琥,刘家。”
“刘家!”秋泓蓦然一凝。
风声鹤唳
刘琥是谁,秋泓没听说过,但汉宜这地方能称得上大户且姓刘的只有一家,那就是他女儿秋念心的夫家,汉宜第一族,申州刘氏。
刘氏宗子刘郁,也就是当时汉宜布政使刘真姚的嫡长子,于天极四年,与秋念心订婚。
在那时,跟刘家结亲的除了秋念心,还有秋念心的兄长,秋泓的第三子秋云净,刘真姚堂兄刘真宁将自己的小女儿许给了秋云净。可惜的是,刘真宁的女儿没活到出嫁,就病死在了家乡,因此到最后,与秋家结亲只有刘郁一人。
而秋念心成婚那年,正是秋泓最权势煊赫的时候,据后世记载,秋念心的嫁妆之丰厚,曾把两汉第一富户刘真姚吓得战战兢兢,并为此专程在来年入京述职时拜见秋泓,以表忠心。
倘若葬在岭城的真是申州刘氏,这样一个家底丰厚的大族,为何会在天极朝后期举家迁至岭城这么一个小地方,家中族长又怎会变成刘琥这么一个小小的知县呢?
秋泓不敢想。
“到底是不是刘家的墓葬群,目前还不能确定,但那边的专家已经初步判断,出土了这支步摇的墓主人很有可能是目前唯一有明确姓名的墓主人刘琥的母亲。”陆渐春说道。
秋泓半倚在床头,静静地听着。
“根据史料记载,刘琥是天极四十年丙子科的进士。但可惜的是,他那一期的登科录全部遗失了,因此刘琥的父母是谁,他到底是不是申州刘家的子孙,都未可知。”陆渐春轻声说。
秋泓没论其他,他撇开了这个刘家是不是娶了念心的刘家不谈,转而问道:“如果这枚珠花真的是布日格留给我的,我想,那片岭城墓葬群一定和长水河方士墓有些或多或少的关系。”
陆渐春生怕秋泓为此离开医院,他急忙道:“不管有什么关系,我替你去瞧瞧。至于布日格到底在不在方士墓里,留在长水河的赵小立也会不断寻找的。”
秋泓笑了一下:“如果布日格真的变成了那方士墓中的一堆烂肉,那这枚珠花,或许就是他仅剩的一点良心。”
陆渐春皱了皱眉,不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秋泓没有解释,他很坦然地说道:“陆警官放心,我不会再那样莽撞地跑出去了,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从岭城回来。”
陆渐春松了口气。
第二日一早,他与一大队的队长张琛一起,离开了少衡,前往距此不过一百三十公里之远的岭城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