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他利用姜王的手下琵奴,暗中嫁祸沈淮实,害得这人丢了官帽,又整得“沈党”上下元气大伤。
七年中,他用“功绩簿”清扫异己,将沈惇的亲信谢谦、许珏明等出身代州的“代党”外放出京,自己则独揽大权,打着曾“显灵”的太祖皇帝的旗号,拉出已尘封百年之久的《昇法》重新整修,惹得满朝上下风声鹤唳,不论是谁,只要听到秋泓的名号,都得噤若寒蝉。
尤其是去年,前朝相国高楹的后人突然进京喊冤,秋泓抬出《昇法》中的条款为他平反,激得朝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彼时陆渐春正好回京,这一把新柴添得满朝乱成了一锅粥。最后,以高家如愿以偿,边防兵力换水,反对秋泓的“代党”吃了个哑巴亏告终。
时至今日,一年过去,窝缩在代州的许珏明还在对此事耿耿于怀。
“其实我还是不懂,”宫道旁的小亭子外,一个打着伞的太监轻声说,“不懂为什么一定要给高楹平反,若说是为了引出重修《昇法》一事,未免有些太大动干戈了。”
秋泓正默不作声地站在廊下,看初冬寒雨吹打院中杂草,在听到这话后,他似是抬了一下嘴角:“因为高故相确实是被冤枉的。”
“是吗?”王吉抬起头,笑了一下,“那我怎么总听外面的人讲,‘高楹高楹,恶贯满盈’呢?”
“等我死了,也会有人这么讲我的。”秋泓淡淡道。
“相爷……”
“之前你说,王诚时常背地里给陛下送些宫外面的年轻男子,这些男子都是他从何处找来的?干净吗?”秋泓打断了王吉的话。
王吉犹豫了一下,回答:“我不清楚,王诚的事,我管不着。”
“你是中正司提督太监。”秋泓不悦道。
七年前,钱奴儿伏法后,王吉如愿以偿,成为了太宁城内廷里一人之下的掌事大太监。作为祝微尚在潜邸时的大伴,宫中上下,哪怕是后妃都得给他三分薄面,可不知怎的,王诚就是不怕他。
“也是奇了,”王吉低着头揪灌木丛里的叶子,“从前王诚犯错,万岁爷总是护着他,我本以为……本以为万岁爷是喜欢他,可近几年又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王吉看了看四下无人,上前压低了声音道:“相爷,您还不知道呢吧?前日万岁发了好大的火,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眼瞧着王诚在天宝殿外面跪了一夜,第二日又出宫找了个新人送给万岁,万岁的火才算消了。”
秋泓听完直皱眉:“陛下现在脾气也太大了。”
“谁说不是呢,”王吉扶了扶脸上的面具,叹了口气,“先前太后娘娘管不动了,起码还有您看着,现在……万岁连您的话都不怎么听了。”
秋泓不说话了。
王吉瞧出了他脸色不好,忍不住上前问道:“相爷,前些日您还病着,如今天凉了,可千万注意身子。”
秋泓摆了摆手,忽然道:“陛下年纪渐长,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得请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