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惇眉头紧锁:“自我朝立国以来,就没有和亲一说。哪怕是当初北都被破,多少公主被掳去草原受人欺侮,还于旧都后,先帝也不准她们留在那里下嫁外族,仍是接回来好好养着,难不成陛下这是要……”
“天应王夫人的侄女如今就在京中四夷馆里住着,朕听说,那文禄在建中时,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这是不是真的?”祝微的话打断了沈惇与秋泓的窃窃私语,他看着两人好奇地说,“那文禄如今年方十七,天应王夫人的侄女年方十六,倒是相当。”
听到这话,秋泓果不其然吓了一跳,当即跟着沈惇一起跪下叩头:“陛下万万不可,天应王夫人如今虽率北牧诸部归降我大昇,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建中跖部与北牧又素来交好,若是让他们携起手来,日后必为我大昇之患!”
祝微见此,忽然笑了起来,他拉过小太监王诚,指着跪下的一众大臣道:“朕没说错吧,他们果真一个二个都如临大敌一般。”
王诚笑嘻嘻地说:“是奴婢输了,该给皇爷十镮钱。”
跪在底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秋泓与沈惇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明。
——祝微这是在把他们当猴耍吗?
“都起来吧,”小皇帝倒是和蔼可亲得很,他愉快地说,“朕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并没有保媒拉纤的意思,诸卿不必紧张。”
沈惇佯装舒了口气:“陛下与臣等开玩笑,是臣等不解其意了。”
听相爷发话了,原本被吓得不敢说话的群臣也跟着一起,赔笑起来。
秋泓却仍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始终追随着那架缓缓驶入宫城的囚车,他在囚车中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充斥着野心与欲望的眼睛。
这双眼睛,正属于那文禄。
三军犒赏,宫宴一夜,火树银花。
小皇帝祝微由宁太后身边的人看着不许喝酒,背地里却被王诚偷偷塞去了两只酒心糕点。可谁知他没有丝毫酒量,不过两口,面上就已通红,环顾了一圈宴席,闹着要找秋泓。
“秋次相早前就告退出宫了,”王诚跟在祝微身后,张着双臂扶他,“如今前头只有沈相和礼部的几个大臣在。”
祝微晕晕乎乎地推开了他的手:“这会儿没人,你不必在我面前这个样子。”
王诚刚要开口,就远远地看见了走来的王吉,顿时一骇:“皇爷折煞奴婢了。”
说完,他把头一低,转身就走。
“回来!”王吉喝道,“谁准许你给皇爷喝酒的?”
王诚缩着肩膀,把脸埋在了胸前,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来。
祝微果不其然侧身挡在了他的面前:“是朕要喝的,大伴难道要来责骂朕吗?”
王吉脸色一变,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祝微绕着他走了一圈,哼笑了一声:“朕知道你不敢,起来,带朕出宫去找秋凤岐。”
“什么?”王吉一怔,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小皇帝这样称呼秋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