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岐,你不能任由那些人为非作歹。”他急声说道,“四年前,南廷国帑亏空,民匪四起,百姓苦不堪言,是你想办法为我和王老将军凑齐了军饷,是你南下平定了关振叛乱,也是你……”
“也是我,得罪了满朝祝氏宗亲、达官显贵。”秋泓一笑,“问潮,你以为,想让我回家养老的人,只有我师相一个吗?”
陆渐春沉默了。
秋泓也想不出,南廷中到底有谁会和“北党”沆瀣一气,或许只有一个,也或许几乎所有人都为了保全自己的近臣之位,押上了身家性命。
皇帝还没回北都坐稳太宁城呢,前朝的党争狗斗就先开始了。
还真是,死性不改。
“凤岐,”忽然,陆渐春开口了,他极其认真地说道,“劝陛下迁都吧。”
“你说什么?”秋泓一怔。
“迁都,”陆渐春重复道,“就算是收复了北都又如何?燕宁根本拱卫不住京师,若是北牧人养精蓄锐再来一次,难道我们要再跑一次吗?早在大统癸卯之变时,朝中就有南迁的声音,我们为何不直接……”
啪!陆渐春没说完,脸上就是一疼,秋泓毫不留情地用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陆问潮,这些痴言妄语,旁人说得,但你说不得。”
陆渐春抿起嘴,低下了头。
秋泓眼睛不好使,刚刚那一巴掌不过是循声打过去的,只堪堪落在了下颌上,并不是很痛,却叫陆渐春鼻尖蓦地一酸。
“打疼你了?”秋泓见车内安静,不由叹了口气,“问潮,其实我只是……”
“我只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陆渐春抬起头,凝视着秋泓那双无神的眼睛,“我要你活得比我长。”
秋泓呼吸微微一颤,他想要说什么,可却在察觉到陆渐春愈来愈近的鼻息时忽地噤了声。
但就在下一刻,马车猛地一停,身上没什么力气的秋泓一头栽进了陆渐春的怀里。
“老爷!”外面传来了李果儿的声音,他大叫道,“我们遇上老夫人和太爷的车驾了!”
舒夫人的信昨日刚到,今日人就行至孟仙镇外,竟还和去潞州的秋泓打了个照面,细细算来,约莫半月前,他们就已从京梁的家中起行了。
可是,半月前,南边还是一片欣欣向好之势,没人知道秋泓重伤的消息,舒夫人和秋顺九自然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莫名奇妙离家北上。
因此,在听到李果儿的话后,秋泓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紧张。
他被陆渐春搀着坐起身,一手掀开了暖帘。
舒夫人已提着裙摆下了车,一路跑到自己那小半年没见的儿子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