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样的大型活动,研究所里的学生可来可不来,邀请函也只送到了所长、副所长和各个研究室主任的手里。可是,就在来的路上,陆渐春拐去酒店,调取了祝时元的电脑,并在他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来自金玉文化交流协会的邀请函。
这个邀请函上写,希望他能于三日内,前往少衡。
不过,发出这则邮件的人大概没想到,祝时元不仅来了,而且,在邮件发出前,他就已经动身了。
陆渐春尚不清楚祝复华的事,这反而叫他寻找到了另一幕后之人。
“我的同事追踪到了邮件的发出地ip,沈教授,你想知道,我们追踪到的ip地址是哪里吗?”陆渐春不紧不慢地问道。
沈惇缓缓沉下了脸:“陆问潮,你什么意思?”
“沈相不知道我什么意思吗?”陆渐春反问。
这声“沈相”叫得刺耳极了,仿佛是在讥讽沈淮实:你瞧瞧,当年一人之下的相爷,居然也能做出这等卑鄙龌龊的事来。
沈惇几乎要怒得一跃而起了。
“陆问潮,”他咬着牙道,“你难不成觉得,之前那些人都是我杀死的吧?”
“我可没说这样的话,沈相不要信口雌黄。”陆渐春倒是得了便宜卖起乖来。
沈惇冷笑:“陆问潮,我知道你向来看我不顺眼,当年你就五次三番地找我麻烦,撺掇秋凤岐给我使绊子,你为着自己的私欲,在背后挑拨离间,现在又开始故技重施了。姓陆的,我告诉你,如今可不是当年了,你把你刚刚说的话拿去凤岐面前讲一遍,看看他到底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陆渐春笑了一下,不知是在笑沈惇的自信,还是在笑沈惇的愤怒。这个笑容,叫一向脾气暴躁的人更加恼火了。
只见沈惇霍然起身,指着陆渐春道:“你如今好歹是个警察,手上证据不足,就敢拿着所谓一致的ip地址来质问我,怎么,你们警察办案难道不讲求实事求是,也跟当年大理寺那帮尸位素餐的蠢货一样,随心所欲,任意妄为,借着案子排除异己吗?还是说,陆问潮你嫉妒凤岐跟我要好,所以才敢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原本陆渐春还算平静,可听到沈惇这样讲,他也一下子站了起来,陆警官冷着脸,丝毫不见当年在沈相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他一抬嘴角,说道:“沈相,今夕确实不同往日,但是证据,只要你做了,我就肯定能找得到。”
说完,他将一小袋花生放在了沈惇的面前:“认得这个吗?”
沈惇皱眉:“花生而已,怎么了?”
陆渐春打量着他:“几个月前的樊州博物馆失窃案、梁州文野村昇代古墓被盗案,以及现在的这些命案,里面似乎藏了一个相同的疑点。沈相,你知道这个疑点是什么吗?”
沈惇神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有人生怕我们顺藤摸瓜,知道得更多,于是便试图用这几粒花生,锁住线索。”陆渐春顿了顿,“但实际上,该知道的,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说完,他收起那袋花生,转身就要出门。
可正在这时,方才一直沉默着的沈惇提声道:“陆问潮,你知不知道,那祝时元到底是什么人?”
“来,睁大眼睛,看着我手指的方向,往左边转动眼珠。”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精神科医生正站在沈惇口中那个来路神秘的祝时元面前,轻轻地晃动着自己的手指。
祝时元听话照办,并按着医生的指示,填写了一张相当长的表格。
等进行完一系列测试程序,这位被陆渐春请来的精神科医生冲秋泓点了点头:“他没有任何问题,你们可以放心。至于之前你说的那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特定的声音、图形,在特定的时刻是可以成为催眠的触发机制,从而引导人们的行为的。至于如何操作,我不是相关方向的医生,也不是专业的催眠师,所以不太了解。”
秋泓听得一知半解,他看着秋绪将医生送出门,自己则站在屋中低声自语道:“什么叫催眠?”
“催眠就是通过暗示和刺激,引导人进入似睡非睡的状态中。”祝时元在秋泓的身后说道。
秋泓仍旧不解:“那被催眠的人,眼睛会蒙上一层黑翳吗?”
祝时元哑然:“不会。”
“那你就不是催眠,而是中邪。”秋泓说道,“不如按照我说的来,请个道士为你打打醮、做做法。虽说修仙问道多是荒诞泡影,但有些时候,方术道法也不可不信。”
说完,他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祝时元的眼睛。
祝时元红着脸避开了凑到近前的秋泓,小声答道:“谢谢秋先生帮我,之前在樊州时,是我鲁莽,跟犯了失心疯似的把秋先生您……”
秋泓忙一抬手:“叫我凤岐就好,秋先生长秋先生短的,总让我想起上辈子的那些个祖宗。”
祝时元的脸更红了,他抿了抿嘴,又清了清嗓子,酝酿了半天,也没酝酿出一句“凤岐”来,只好跟着秋绪,叫了声“秋相”。
这时,随口提起了“祝家祖宗”的秋泓忽然想起了什么。
“诶,你也姓祝。”他颇有些诧异地看向了祝时元。
祝时元确实姓祝,他从生下来就姓祝,当然,那是因为祝复华姓祝。
可是,祝复华为什么姓祝呢?
按照此人的说法,真正的“祝复华”早就已经死了,而那个四处夺人躯壳的“游魂”则用鬼面花生生霸占了这具身体二十多年。
所以,“祝复华”到底是那个失去了灵魂的可怜人,还是那个躲在不同躯壳中见不得光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