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岫如正欲发作,忽然觉得有只冰凉的手按住了自己。
他低下头,就见秋泓摇摇晃晃地撑起身:“把手稿……拿来吧。”
布日格扬起嘴角,抬手一甩,将秋泓那看似还未写完的东西抛到了他的身上:“就剩一天了,别让我失望。”
“不会的,”秋泓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台吉……放心。”
李岫如扶着他肩膀的手狠狠一紧。
深夜,秋泓阖着眼睛倚在床头,膝上摊着几张写着零散笔记的纸页。他的呼吸声很重,相较于白天时,更像是在费力地喘息。
李岫如再次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缇帅,你半刻钟前,刚收回手。”秋泓睁开了眼睛。
李岫如沉着脸,把台灯光线调弱,问道:“饿吗?想吃点什么?”
秋泓叹了口气:“你两刻钟前,刚问过这句话。”
“那喝点热水吧。”李岫如又说。
秋泓笑了,他看向这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人:“你是不是特别怕我死了。”
李岫如没否认,他回答:“是。”
“也对,我死了,就没人能告诉你,你弟弟埋在哪里了。”秋泓重新阖上双眼,“我的命在缇帅这里,一向很宝贵。”
李岫如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你要守我一夜吗?”秋泓问道。
“这是我的房间,我只能守你一夜。”李岫如回答。
秋泓看向他,有些抱歉:“那真是麻烦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李岫如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其实你昨晚讲的话……”
“缇帅,”秋泓不等李岫如说完,就先一步打断了他,“你知道,我当年是如何发现‘染春’就是稷侯剑的吗?”
李岫如对此并不好奇,但还是顺着秋泓的话问道:“如何发现的?”
秋泓轻咳了一声,他回答:“你死之后,你兄长惊惧而亡,他没儿子,只能由李据的遗腹子,当时在五城兵马司里荫了个闲职的李海如来继承爵位。可惜李海如生来没爹教养,是个不成器的纨绔,袭爵不到半个月,就做出了当街打死良家妇女的恶事。”
“我知道。”李岫如淡淡道。
他的堂弟李海如,生在长靖三十六年北都城破李据殉国后的第二个月,天极十六年时,此人正是二十多岁上天入地的年纪。
于勋贵而言,打死个女人,不足为奇。可彼时当国柄政的人是秋泓,旁人看来他和李家乃是死敌,李海如上面无亲无故,下面连个能继承爵位的小崽子都没有,对于秋泓这位快要骑到皇帝头上的相国来说,岂不是手拿把掐,说杀就杀?
果不其然,寿国公李岱如死后不到三个月,李家革爵被抄,李海如被下大狱,等秋后问斩。
不过李海如是个好命之人,他的刑期定在了十一月初一,可秋泓,却死在了十月十一。
秋泓一死,要为李家“平反”的声音立刻响满朝堂,李海如不仅不用死了,甚至在祝微的主持下,重新坐上了寿国公的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