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众人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立刻便知道事情不妙,抓着他不放的人也知道厉害,连忙收手,周侍郎喘息了两声,急促道:“他们、他们居然无调令全数开拔了!” 这还了得?! 好似瞬间天塌地陷,老尚书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就陷入昏厥,众人却也好似被鬼附身,呆然战栗,谁也没有去扶他。 这下任谁都知,确实是天要塌下来了! 本朝军制严密,若要调动一千人以上的军力,需内廷用印,随后兵部颁下符令,主官领命后在地方都有备案,任谁也转不了空子。 可是如此,浩浩荡荡五万人,却居然就这般,离开驻地远去了?! 若不是晴天白日,大家也许会使劲掐自己一把——这难道不是在做梦?! 周侍郎近乎癫狂的声音唤醒了大家,“快些通报内廷!” 众人心下咯噔一沉,想起清远郡王的霹雳手段,再念及长公主殿下的冷厉果决,顿时连脚底都酥软了,有胆小的已经哭出声来。 “先不要去……” 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老尚书顾不得身上疼痛,颤巍巍站起身来,怒极反叹道:“主官是谁,原因为何,目前一概不知吗?” 周侍郎看了看手中紧急文书,低下头摇了摇。 “罢了,你把文书给我吧……” 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宛如游魂一般,在众人扶持下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内廷而去—— “你们一问三不知,事情又如此紧逼,内廷定然是震怒——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次就由我去吧!” 老尚书长叹一声,连颌下白髯都有些颤动,急促略带蹒跚的迈步而去,众人面色各异,现场死一般寂静,连窗边初露的新枝也丧失了春意,只剩下苍白惨然。 …… 初春时节,仍有不厚的一层雪笼罩着整个居延驿。 此处经过上次的袭击后,已经重新建了帐篷与木寨,却仍是人烟稀少。 懒洋洋的校尉仍躲在帐中不见人影,其余兵士例行训练后,正要懒洋洋回帐中用饭,却听东方逐渐而来的轰鸣声—— 那轰鸣混合着马蹄与冰原裂破的声响,天地间仿佛被这单调而巨大的声响充斥,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轰鸣越近,冰雪弥漫空中,遮天蔽日……甲胄的寒光逐渐在天际出现! 校尉吓得宛如木雕一般,手中的肉干缓缓滑下,他跳起身来,原本该暴怒,声音却微弱如同蚊呐,“是……是敌袭!” “是狄人打来了——!” 此起彼伏的绝望嘶喊,让整个居延都陷入了森罗地狱! 狄人的铁蹄,终于在十年之后,再度踏上了天朝土地。 将士们踉跄着聚集,有人已经是失魂落魄,有队正大声喊着召集全队,却正陷入了极度混乱之中。 落入泥沼中的旗帜竭力沉浮,招展,营帐被践踏成碎片,大群兵士涌入木寨之中,却仍是满面惊恐—— 这并不是个正经的城池,陷落也不过是一时半刻的事! 冰原的雪色被践踏得污浊,凛风吹来血腥与死亡之气,精钢的白光与人呵出的白气混为一色,化为肃杀呼啸而过! 简陋的木寨中间露出点点箭眼,但对着这凛然铁骑的逐渐逼近,却显得软弱无力。 千钧一发之际,居延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印章 老尚书入宫时,昭宁公主正在与石秀碰面。 珠帘半卷,掩不住窗外初芽,昭宁公主凝望着叹了一声,好似无心再说。 “殿下……在想萧策?” 石秀的问话可说是太过直接,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了。 昭宁的眼圈一红,却是眨了眨眼,硬生生忍住了,“他一心为公,如今单身微服在外……” 一叹之下,眼中盈盈,几乎落下泪来。 石秀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笑意中带出讥诮,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平和笑道:“清远郡王为朝廷鞠躬尽瘁,真是我辈楷模。” 他说这话毫不勉强,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看在昭宁眼里,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心中一紧,有些踌躇道:“你是否派了人对他……” “公主想到哪里去了……” 石秀莞尔一笑,仍是风度翩翩的模样,眼中冷意却是一闪即逝,“郡王乃是国之柱石,我岂敢对他有所不敬?”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他微服而出,那里又是燮国与狄人交界之地,若是遇上不测,实在也很是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