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对付你也足够了。” 疏真淡淡道,她并非真想倚仗武力,跟金扈斗个你死我活,只要牵制住他的脚步,朱闻便会马上率人追上,到时候此人插翅难逃。 一念未尽,便听身后转角十余丈处有人声急传而来,那熟悉的语声,顿时传入耳中。 他果然来了。 她心中一宽,正欲跃出战团,把眼前敌手交给朱闻,却听不远处劲风声颇是不对,心中警兆声忽现,蓦然回首—— 只见一道黑影正从头顶飞檐最高处一跃而下,宛如空山烟岚,又似乎游龙矫舞,竟是朝着朱闻而去! 不好! 疏淡的月牙在这一刻穿出云霾,那人身形挺拔矫健,却又灵巧洒脱无比,一剑挥去,上前格挡的四五个侍卫竟被震飞十丈开去。 那个背影……!!! 疏真的瞳孔因极度震撼而扩为幽深,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被抽干了! 月华幽润而下,照带那柄宝剑刃口,清霜般反射出强光,两剑交击,火花四溅! 疏真从侧面看入他的眼眸,幽邃之外更如冷玉润华,仿佛不曾沾染风霜。 是他。 她瞬间已经确认无疑了。 萧策。 他居然来了! 这一瞬,好似天地都寂静无声,只余下冷光在眼前挥洒。 夜风摇曳着庭中的树枝,花木婆娑声中,仿佛连天边游云都远离了此间,眼前两人腾挪飞跃,仗剑相对,宛如剪影一般。 疏真仿佛心中过了千百念,其实却只是一瞬,金扈正在郁怒,却见眼前女子回眼看着什么,真个人都呆住了,他不及细想,挥刀便是一击。 疏真整个人都有些迷茫,浑浑噩噩闪开,却只听嗤一声,云袖被削断了大半幅。 朱闻虽然与神秘人对战,却也频频分眼看来,见此情景,一时大急,怒喝一声道:“小心!” 他的声音暴裂如春雷,满是惶急关切,一反他平日的冷酷淡漠,倒是让神秘黑衣人目光露诧,眼角余光不由一瞥—— 三人 这一眼,他也宛如中了邪一般,呼吸在那一瞬几乎停顿,手中长剑摇摇欲坠,几乎落地。 那半边脸庞,绝丽而熟悉,让他全身血脉几乎停止。暗走的天光模糊了另外半边,却仍隐约能看出狰狞的青黑黥纹。 那是曾经让他满心欲狂的峻刑之记! 檐头的残雪浅浅的积了一层,雪光幽微映照,她一身素衣仍显得宽大,衣袂随风而动,就那么孑然一身站着。一双眸子宛如琉璃冷玉,就这么定定的,凝眸在自己身上。 这不可能…… 萧策只觉得一阵晕眩,心血全数涌上,失魂落魄之下,满心里只有“不可能”的狂乱三字。 不可能的! 她已经死了!! 昭宁公主那刻意而温婉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 石君侯呈到我手上时,就剩下这双鞋了,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雪山崩塌,万丈陷落之下,无人幸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激越,眼前那模糊而寂寥的身影,却仍是静静伫立在不远处。 宛然小心收藏的旧时画卷,宛如百转千回的梦忆,那一袭素衣,故人身影,就如此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出现在这燮国不起眼的边境城池中! 他此时心中一凛,这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却见朱闻并未趁自己心神恍惚加前攻势,反而心有旁骛的频频看向同一处。 疏真云袖被削去一大截,金扈见她神色怪异迷茫,却是大为得意,长刀尽处更加凌厉狠辣,疏真一避再避,一缕长发被刀气削断,四散飘扬在夜风中。 朱闻再也忍耐不住,纵身急掠,起落间已界入两人之间—— “金扈,你的对手是我!” 金扈乍见朱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抓准时机,就是趁金禅大军压境之时,趁乱擒下朱闻,逼问出宝藏的下落后,再把他的首级送给王城中的朱瑞——这般如意算盘,却在这一夜变得面目全非!朱闻居然看穿了狄人之计,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反而是金禅一众人,而自己素来自傲的刺杀之术,竟也不能取下他的性命! 他狂怒一生,两人之间的刀光剑芒不免又盛三分。朱闻也略有些心神不定,虽然与他对战,目光却不时看向十丈外的疏真。如此纠缠数十招后,蓦然只听宫外人声鼎沸,撕杀声四起,西面天际也隐约有火光浓烟滚滚。 朱闻封地的主城并不大,西城门传来金戈争斗之音,万籁俱静中听来,只觉得惨烈而惊心动魄。金扈见火起了,以为金禅所派的先遣人员已经入城,阴沉一笑,正要开口讥讽,却听朱闻淡淡道:“我方已大获全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