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的血……她死命绞住衣襟,只觉得万念俱灰。 这样坚决的口气,这样一句担当,当年,也曾从你口中说出……那时,你是为了我铸这一方印章。 如今,你又一次要用自己的心头热血,来重铸同样的印章吗? 就为了,那个真正的公主殿下…… 她睁开眼,在幽暗中,最后一次。看向那个给自己带来无穷甜蜜,也带来无尽浩劫的男子,似乎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在幽瞳最深处。 她目送着他,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向不可知的夜色,仍是稳稳的坐在梁木上,宛如死木。 她以为自己会大哭,会大笑,然而她什么也没做。 寸心到此,已成锦灰,再不会有任何期待——她知道,只要这印章一成,自己的存在,便真真正正被厚重的丹青史尘遮盖,青史传奇之中,将永远铭刻昭宁公主扶持幼年天子临朝,镇远抚宁,是以赐尊号为“神宁长公主”。 情深 她伸出手,眯眼望着灰尘在明暗烛光间飞扬流转,唇边微笑越发加深——那样艳丽绝伦,却让人森然胆寒。 她闭上眼,仿佛是对着暝暝中,又似自言自语,“果然,这世上只多余了一个我,惹得你们费尽心思。” “既然,这是你们的期望,我又怎会让你们白白失望呢?” 无声的冷笑在她心头响起,宛如深沉夜幕中的冷风,摧枯拉朽,再无一丝活气。 趁着老者回内室,她从梁上跃下,一个踉跄,身后顿时出现黑衣黑巾的护卫。 “我无事……现在便回宫吧!” 她强忍住胸口气血翻涌,极为冷漠的说道。 疏真回到自己的宫室时,只见霜檐下灯火通明,隔了重重帘幕,火炭的毕剥声仍隐隐可闻。 一进门便是一股水果清香,暖洋洋流转之下,让人精神一振,嗅之可亲。 朱闻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卷,“你回来了。” 疏真微微一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看到灯光,便知道他来此等待,可如此平静无波的态度,不知怎的,也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朱闻却并没有追问,只是取过一旁的厚锦夹袄,替她披了上身。 雪色的缎子上并不是常见的凤凰暗纹,而是缠枝曼莲,一枝枝蜿蜒缠绕,清逸中带起说不出的魅惑,映着她冻得有些发白的脸颊,嫣红一抹的唇色,简直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只可惜……微微侧头时,那半边黥纹,越发显得狰狞可怕。 朱闻替她抹去眼睫上的霜珠,“大半夜这么乱走,你竟是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疏真被他这么一近身,青年男子檀香般好闻的气息拂入鼻息,不知怎的,整夜的疲倦、痛绝、迷惘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别过头,有些不自在的,以袖拭目。 可说是粗暴的动作,让她眼角眉稍有些发红,“就这么一会,我也不是瓷人……” 她喃喃道,好似是在解释,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朱闻深深凝视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却是饱含深意—— 她这样的动作,是在掩饰什么? 那眼角眉梢的悲凉恹恹,又是为了什么? 好似整个人都强忍着,不肯哭出声。 不知不觉的,他伸出手,竟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 疏真面色一冷,惨白中露出一道红晕,似乎是愠怒,却又似累极了,倦尽了,什么也提不起力气来。只微微一挣,发觉对方的手劲如铁箍一般,便也不再动。 朱闻终于开口了,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焦急怒气,“想哭就哭出来,这样忍气吞声的,根本不是你的禀性!” 疏真闭上眼,任由他将自己揽在胸前,声音似近又远,带着些冷然渺意,“你不会明白……” 似乎是在自嘲,又似在吐露衷肠,“这世上,有太多人事物,是无能为力的,不自己忍着吞下,又能如何?” 朱闻身体一僵,随即,却箍得更紧、更热,“是谁害得你如此?!” 一声轻笑,疏真反握他的手掌,好似年长者安抚少者一般轻拍,“你还想为我报仇不成?” “名字!” 朱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由分说的炽热决绝。 她轻叹一声,仿佛感受到朱闻心中的火焰,轻笑道:“这又何必,你该忙碌奋斗是那个王位,何必为白费心力?” 话未说完,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昏暗,下一刻,她只觉得唇舌之间都被强烈热力占据,不由分说的长驱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