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前的条件,我答应你了。” 疏真低声说道,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喜怒,却也不象沮丧屈服的模样,这倒引得石秀多望了她一眼,“殿下……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他拖长的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揶揄和调笑。疏真不为所动,微微挑眉间,浓若点漆的双眸淡淡一扫,竟让石秀的笑容也为之慢慢收敛。 疏真端坐椅中,声音不疾不徐,“既然是交易,也该有个礼尚往来的意思——石君侯你该做些什么,自己心里也有数吧?” 石秀露出洞察一切的阴险笑容,“殿下不用担心——待昭命一到,什么真假公主,都不会有任何风声传出,这一阵天气多变,别院里死个把女眷丫头,实在也没什么希奇,拉去城西化人场便是。” 两人对视一眼,黑眸中不约而同的闪过冷光,虽然各怀异思,表面上却极为畅快的笑了。 疏真端坐如仪,轻轻吐出一口气,玉帘轻晃间,只觉得窗外无边夜雾笼罩下的重重宫阙,更带上几分阴寒瑟意。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帛,无声无息的笑了。 石秀这样狡诈阴沉的人,根本是不可相信的,谁能相信他会将这个把柄轻易毁去? 如今答应他条件交换,不过是暂时麻痹他的警觉,拖延时间——疏真想到此处,玉齿在唇边紧咬:此时此刻,自己的刺客大概已经顺利达成目标了。 她雪白脸庞上浮现一道不易觉察的冷笑,款款轻声道:“那么,本宫就多谢石君侯了。” 她的声音不似平日般清冷,而是染上了脆弱和踌躇,“石君侯,本宫的身家性命,就全托付在你身上了,这可不能出什么差疵啊!” “殿下放心,石某岂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石秀的信誓旦旦在疏真耳中简直是笑话一桩,但她不动声色的看着石秀,却似乎仍有话说,“那个女人……” 她仿佛预言又止,“她是怎么到了你的府上?” 石秀见她居然摆出一副聊天的架势,倒也不急着告退,“其实这倒也真是缘分……” 他毫不在意的侃侃而谈,好似浑然不觉一旁的宫灯即将耗尽的光芒,“十年前,我去山中狩猎,结果发现猎户家中有一位重伤昏迷的少女,看她相貌不俗,便带入家中,让管家教养。” 石秀说得绘声绘色,“她先前只说是一般富家之女,近几年才肯逐渐吐露端倪——微臣素来有忠君爱国之心,听到这种骇人听闻之事,怎能不管不问呢?” 疏真听到此处,简直要冷笑出声。 石秀却不顾她眉间的淡淡厌蔑,仍是继续慷慨激昂,“不过,殿下这几年匡扶社稷,实在也是功劳莫大,真要揭穿您,我也实在狠不下这个心……” 轻浮刻意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您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要是因为我一句话而身首异处了,这可真是天朝旧帐 疏真仍在昏睡之中,她好似梦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在梦中不断发抖,嘴唇开阖间全是无声的呻吟。 原本火热滚烫的身子却逐渐变得清凉和缓起来,水晶果似乎发挥了效用,她的呼吸也平静下来。 纱帐仿佛被人轻轻揭开,有了动静。 一双略有皱纹,但仍保养得很好的手小心翼翼的揭开了纱帐一角,她手中的汤药在黑暗中冒着诡异的白气。 血红色的石榴珠花在暗处熠熠生辉,颤巍巍抖动着。药碗逐渐靠近了疏真唇边。 “什么药这么香啊?” 突兀的一声轻问,却把此人吓得一个哆嗦,碗里的药泼在锦被上,洇得一片湿润。 她骤然回头,却见暗处有人双手抱胸,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那人手一挥,宫灯顿时大放光明,那样含笑的神情,却让人觉得心生寒意。 叶秋笑吟吟看着浑身哆嗦的华服老妇人,“我说这位婆婆,还没到冬天,你就抖成这样,该看大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