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真看着那从小熟悉的字迹,轻声念出,随即不禁冷笑出声,“好一个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这确实是公主的手迹——石君侯你谋略深远,终究赢了本宫一筹。” “你又何必妄自菲薄——这十年来,你冒充昭宁公主,建新军,平狄夷,镇诸侯,甚至被封为镇国神宁长公主殿下,垂帘临朝,真可说风光无双。本君虽然棋高一着,却也在于机缘巧合,救了落难在外的真正公主——对此,本君也只好说一声抱歉了。” 疏真看着他眼神中的一丝得意,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是冷然无绪,“既然真正的公主在你手上,石君侯你何不当众公开,也好做本朝决断 她目光幽寒如箭,几乎要将对方射出一个洞来,僵持了半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不可遏的情绪,沉声道:“此事牵涉甚多,一时半会恐难如你所愿。” 石秀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这我当然知道,我会耐心等你的好消息的。” 他笑意加深,径自道:“真正的昭宁公主也很有耐心,她在我别府中居住多年,一手刺绣颇为精湛——你若是喜欢,下次我带一幅给你。” 哈哈大笑中,他躬身告退,礼数周全到无暇可击。 疏真看着他逐渐离去,目光中的煞意却越重,她只觉得掌心剧烈疼痛,她低下头观视,只见已是鲜血淋漓。 夜风从窗外脉脉吹入,案台上烛光闪烁不定,她垂目默然,整个身躯却在格格颤抖。 “哈哈哈哈……” 她低沉的笑声,在深广大殿中,显得分外悲怆疲倦。 手掌的伤处再次皮开肉绽,她也浑然不顾,低声笑着,取下笔架一旁的裁纸银刀,眯起眼,感受着它的刺眼雪光。 “到了这一步,却原来,还是逃不过老天的拨弄。” 想起方才的这一席对谈,她吹了口气,凛然锋芒便将她额前之发吹断,黑瞳之中除了苦涩,渐渐浮上更玉碎天倾的决然。 “昭宁公主……你为什么非要回来呢……” 淡淡的叹息声中,带着让人浑身起颤的寒意。下一刻,疏真听到中庭有轻微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而来。 疏真从幽思中瞬间惊觉,这样熟悉的脚步声,在薄雪上沙沙轻响,传入耳中,是那样的温暖。 “萧策……” 她抬起头,盈盈美目中,闪过惊喜的复杂光芒,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笑容有些滞意。 “这么晚还在看奏折?” 萧策星目一闪,心疼的轻责道。 他随即敏锐的感受空气中的阴霾气息,皱眉道:“怎么了,有不顺心政务?” 疏真微微颔首,凝视着他俊朗刚毅的眉目,心中却是莫名一酸,“还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不说也罢……” 话未说完,一件轻羽罩袍便披在她的身上,萧策俯下身,替她系好绳绦,轻声道:“夜已经深了,你也该睡了。” 他取过桌上未完的奏折,将它们分门别类收好,然后挽了疏真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勤政殿。 夜凉如水,两人漫步在宫道之上,彼此之间的气息都可以感觉到。 “石秀刚才来过?” “嗯……” 疏真的笑意带了一丝苦涩,随即却很快隐没,她笑靥如花,贴着萧策耳边呵气,“你吃醋了?” 萧策的面上现出一片红晕,眼中的宠溺却是清晰可见,“你的品味还没低到如此地步。” “哈哈哈哈……” 疏真放声大笑,几乎要将胸中郁积的块垒吐去,她笑意盈盈,眉眼顿时色若春晓,毫无平日的端华威仪,萧策居然看得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