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笑了一声,有些玩世不恭道:“我记得我欠你的一个要求已经还清。” 疏真微微一笑,口舌之间丝毫不曾逊色,“一个要求,你欠了我多久?这就算利息吧!” “真是好重的利息啊……” 叶秋啧啧有声道:“堂堂一个金枝玉叶,怎么变得如此市侩了……” 话虽损人,他摸了摸挺拔的鼻翼,终究回身折返,行出几步,他回头,双眼在暮色昏暗中闪烁着光芒—— “你自己多小心。” …… 后院的三间原本是作为贵客休憩之处,如今却是寂然无声。 疏真站在院中,却不走近,只是遥遥扬声道:“我来了。” 平淡一声刚出,骤然,房中便点起了火折。 门支呀一声无风自开,灯烛飘摇间,只见正中央的梁上吊下长长绳索,下面捆了一个妙龄少女,虽然容色俏丽,却是苍白近乎昏迷。 她仅有脚尖着地,唇边起了水泡,疏真看到这一幕,心中已是怒意勃发,“虹菱!” “哦……你真的动怒了……” 玩味缓慢的声调从昏暗角落里发出,带着恶毒露骨的讥诮之意。 “你挟持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还如此折磨于她——你也算男子汉大丈夫?” 疏真微微冷笑,口风仍是犀利。 “对付你这种阴险狡诈的贱人,要是作大丈夫的凛然光明之态,只会死得尸骨无存。” 神秘男子在房内嘿然冷笑,“何必站在外面说话,进来吧!” 疏真谨慎扫一眼房内各个死角,心思如电之下,毅然走入其中。 刚跨过门槛,便听背后一声轻响,门被无声无息的带住紧闭。 密闭的房中,灯火幽淡,各怀心思的一男一女彼此对视着,森然狂飙之气隐隐而生。 “果然是你,欧阳瞻。” 疏真黑瞳收缩,冷厉光芒让人不敢正视。 欧阳瞻刷的一声打开折扇,唇边微笑凉薄,轻蔑之意丝毫不曾掩饰,“你是从招式上看出来的?” 他停了一停,微笑越发加深,“这招式是我家主上所创,你倒是记得清楚。” 疏真微微垂目,冷然道:“以萧策的为人,尚不至于要做这等龌龊之事,只有你,学了他的真传,却徒有外形,发挥不出精髓。” 欧阳瞻的脸微微抽搐,眼中怨毒之色大盛,却是将他儒雅风流的气度坏了大半,“你先前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早就防着你一手,死在萧淑容床上的,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他斜眼看着疏真,笑声更为得意,“早在我刚刚抵达这王城之时,在那如意楼上,我便认出了你。” “你没有想到吧,擦身而过的熟悉香味泄露了你的身份。” 疏真静静听了,仍是一派平静,“从那时候起,你便要设计将我除去了?” 欧阳瞻报以嘲讽冷笑,“老天有眼,让你这贱人无所遁形——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还有什么花样。” 疏真面上一寒,幽幽道:“口出秽言,如此失态,也不怕折损了你欧阳家百年的令名。” “你也配提我们欧阳家?!” 欧阳瞻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嘿然冷笑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就别装什么金枝玉叶的清高模样了——你不过是奴婢所生的下贱胚子,鸠占雀巢这么些年,居然还讲究起仪礼来了!” 人心 风从窗缝中穿过,带起糊纸的轻微悉索声,雨越发大了,在窗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蜿蜒拖曳,在幽暗灯火中映出光怪陆离的图景。 只听劈啪一声,灯芯爆了开来,房中骤然一亮,将两人面上的神情照得闪亮惨白,宛如鬼魅。 疏真静静而立,凝望着那被嫣红烛泪粘满的灯座,听着窗外檐下的水声雨喧,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垂,却是不禁出神了。 闪电的白光在窗上透现,如金蛇狂舞,百鬼夜行,蛊惑出人心最黑暗的秘密。 “怎么,被说中痛处,终于知道羞耻了?!” 欧阳瞻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占了上风,于是越发口舌如刀,恶毒激越,“平素装得这般金尊玉贵,倒真把所有人都骗得信以为真——镇国神宁长公主?!我呸!不过是个卑贱奴婢生的宫女,你倒也敢冒充皇嗣!” 他啐了一口,眼中鄙夷之意毕现。 “世家子弟,都讲究气度闲雅从容……” 半晌,疏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平静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