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的赢了就行,到后来的看不顺眼就杀。她踩在众魔修的尸骨上坐稳圣女之位,渐渐地,看不出一点寻嫣的影子。
直到二十一岁那年,她输了。
愿代卿卿
路平原那一掌击碎的不只是护体魔气,更是烟罗圣女的不败神话。李灵溪胸中郁结之气不散,瘀血堵在心口,高烧十日不退。
时隔多年,骨灼发作的剧痛又回到她体内。她抓挠身边一切能抓挠的东西,咬破嘴唇,蜷缩着发抖。
她似乎听见江玦的声音,在一声接一声唤“烟烟”。时空逆转,她以为自己是华阳县的沈烟烟。
“别走,”她本能地请求江玦,“好疼,我要善木结界。”
江玦对她向来有求必应,这一次却沉默了。
她呜咽道:“江玦,灵流……”
江玦展开手掌,灵流再也无法在其中凝聚。
痛苦辗转了很久,她听到江玦说:“烟烟,我给你唱漓水谣。”
和缓的童谣在耳边响起,曲调清澈,歌者低沉,二者相合有与善木结界相近的效力。李灵溪体内的灼痛渐渐平息,眉目舒展开来,长睫微颤几下,缓缓挑起眼皮。
暖黄床顶缀着五色琉璃,四面垂下香囊宝珠,凤髓香萦绕帐间。李灵溪找回神智,意识到这里不是竹院寝室。
好在抱着她的人,确是江玦。
回想自己适才向他要善木结界和灵流,李灵溪仿佛被冷水兜头浇醒,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撕扯江玦的中衣。
江玦以为她还在梦魇,安抚道:“灵溪,醒一醒。”
李灵溪不管不顾,掰着江玦受伤的左臂看。还没见着旧伤,一道道抓挠出血的新鲜伤口突兀出现在江玦白皙的皮肤上。
江玦要藏,李灵溪偏不让。她失神地盯着那些抓痕看,看久了眼酸咽痛,大颗大颗的泪水掉下来。
江玦柔声说:“你做噩梦了,醒来就好。”
李灵溪却知道,那不是梦,是她刻意遗忘的美好和阵痛。她记得毁灭长生门的元凶,但她对那场大火的记忆十分模糊。她记得自己曾是长生门少主,但必须忘却刻进骨子里的“重积德者,长生久视”门规,才能在魔宗活下去。
当上烟罗圣主后,李灵溪把李氏枪法教给忱是和百里越。她苦练魔兵、破解结界,期望有朝一日血洗凤箫门,一个活口不留。
可江玦问她,裴允和燕辞秋怎么办,叶语棠和公仪敏又怎么办。江玦让她想起她是寻嫣,尘封多年的长生百花印发起烫来。
她不知该怎么办,江玦也没要求她给出一个退让的答案。他只是说,让我和你站在一起,愿你之所愿。
她好像又变成当年那个遭受魔火毁灭的小哑巴,坐在床上说不出话。
床帐内静悄悄,男人轻声哼的漓水谣却犹在耳畔。
李灵溪发现,她已经离不开江玦。这人的性子比她小时候还要倔,是天上下刀子也要走到她身边。若强行推开他,只会让两个人都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