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饮酒,光待在屋里倒是有些闷了。
顾珩想了想,吩咐了一句:“夷九,扶我去院子里坐坐吧。”
听到公子说要到院子去,夷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多少月了,公子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长此以往,怕不是要闷出病来。
他们也不是没劝过,连顾夫人也劝过,可都没有用。
今日是头一回,公子自己愿意走出房门,即便只是在院子里小坐一会儿,也是极好的了。
小院里栽种着几株老桂树,树下摆着一方石桌和数张竹椅。
夷九先一步到院子里,将桌椅上的浮尘都扫了干净,再折返回屋内找了一只软垫垫在椅上,又将酒壶酒盏都在桌上摆好,这才扶着顾珩的手引着他慢慢走过来坐下。
秋意正浓,月色流转。
金粟随风簌簌落下,满院花香袭人。
顾珩执起酒盏,浅饮一口,甘醇酒液顺着喉咙划入胸腔,暖意从肺腑间徐徐涌出,周身骤然一松。
真是久违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闲适松散的状态了。
夷九见公子低垂着眉眼,不知道再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想,他不愿打扰,只从屋内取了一张薄毯轻轻披在公子腿上,就悄悄退了开去。
自从来了此处,夷九和玄影二人说话做事都小心了许多,生怕哪儿做得不对说的不对惊扰到了他。
今日倒是夷九说话最多的一次。
顾珩思绪飘回到晌午时分,夷九兴高采烈的捧着十几件新衣裳,一件一件仔细的和他介绍了一通,还问自己喜欢哪几样。
其实穿新衣旧衣,于顾珩而言早已没有什么分别。但到底不忍拂了他们二人的一片心意,便依着夷九的意思从中挑了五六件出来。
夷九当即就给他换上了。
顾珩略一振袖,上好的绸缎如水般丝滑,垂落于地。
圆月高悬,微蕴月色轻柔洒在院子里,又落在那一抹干净的玄色衣袍上。
男子微垂着眼,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安静地坐在石桌旁,神仪明秀,玉洁松贞,俊美得似是一幅月下谪仙图。
小厨房中。
煮着汤的小锅咕咚咕咚冒着泡泡。
江琉停了手,偏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幅美人美景。自从房门打开,夷九扶着他慢慢行至院中,她便一直留意着他的动作。
来此地已有半月,这却是江琉第一次见到顾珩。
顾公子他……变了许多。
从前的顾珩棱角分明,却平易近人,仿佛可以随意与他开开玩笑说些闲话,无需因为身份地位之差就觉得束手束脚,不敢接近。
现在的他……藏起了所有的锋芒,分明是温和浅笑着的模样,却像块寒冰一样冒着凉意,让人不敢在他面前肆意嬉笑,显得客套疏离。
“姑娘?”
“姑娘?”
玄影压低着声音,轻轻唤了好几声仍未见她反应,忍不住拿手肘轻轻捅了捅看的呆住的女子,轻声促狭着笑道:“如何?我家公子好看吧?”
对于公子的样貌,玄影那是顶顶的有信心。
在京城时,公子受小姐姑娘家欢迎的程度,说是走在路上掷果盈车也不算过分。自己又是公子的近身护卫,那悄悄打听的,送信送物的人可是如流水般滔滔不绝呢!
玄影打趣般的话语虽是悄声说的,可在江琉耳边听着却宛若惊雷一般轰然炸响。
江琉陡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