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喜旁人贴身随侍,可每日梅医师施完针后,公子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无力,软绵绵的疲惫异常。在他们的坚持以及梅医师的劝说下,这才松了口同意他们替他更衣。
“好。”顾珩飘远的思绪被扯回了现实,随着夷九的动作坐起身,任由他替自己换上了干爽的里衣,在罩上了一件黑底云水纹锦袍。
哎。夷九轻叹,公子从前华丽繁复的衣裳都收了起来不穿了,现在无论何时都是一身黑衣,看着闷的紧。
顾珩换好了衣裳,被夷九搀扶着坐在了正厅中的桌案边。
夷九将斜靠在床榻边的手杖放在公子手边,现在的公子不能离了此物。
做完一切,夷九将更换下来的衣裳和床褥收进竹筐中,正要拿出去浆洗,却听公子忽然问道:“夷九,咱们小院里,还住着一名医女?”
“是的,据说是梅医师的随行医女。”夷九一愣,先是答了话,又问道:“公子,那医女可是有什么不对?”
顾珩不置可否:“她容貌如何?你可曾与她说过话?”
“唔。那名女子是个年轻的姑娘家,长得,倒是挺好看的,身上穿的极为素淡。至于说话……倒是没有,这几日送饭时,那名医女都在工坊制针,属下未能有机会打听。”夷九有些摸不准公子的意思,踟蹰着问道:“可要属下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若是暗中那人派来的探子……”
虽然此女是梅医师带来的人,可若是那人提前安排好的呢?梅医师固然可信,那名医女却不一定。小心驶得万年船。公子避开世人上山养病除毒,可再不能被什么蝇营狗苟之辈打扰。如今夷九他们已是惊弓之鸟,生怕放进来一个存了恶害之心的人,又生出什么波折来。
“不必了。”心知夷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顾珩摇了摇头:“不必打听。”
梅姨方才言语之间对此女颇有些维护,且自从她来了之后,便是日日在自己的屋子里替他制祛毒要用的金针,若真是那幕后之人派来的,也太努力了些。
他不过是想确认女子的身份而已。原想画张画像让夷九认认,可自己目不能视物,无法着墨运笔,便歇了心思。
年轻姑娘、长得好看、穿着素淡。仅凭这三点,也难以判断她是否是自己心中所想之人。毕竟山上冷清,穿的素些也是正常的。
夷九暗自泛起了嘀咕:先前公子让他问询山下江姑娘的近况,听闻她不知去向后也是说不必再寻。眼下忽然问起了医女的容貌,又是说不必再打听。
真是奇了。
公子何曾对女子这么上心了。原先在京城里,可都是小姐姑娘们偷偷向他打听公子的消息呢。
再说了。虽然将军府倒了,可顾家暗卫都还在,真要查一个人,岂会查不明白?公子却又说不用查。
夷九想不明白就决定不想了,摇了摇头,向公子请辞出屋自去做活了。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平淡地过去,山上挂着的那一轮明月也愈发的圆。
半月后。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中秋日。
不过除了团圆佳节,今天还是个特殊的日子——顾珩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