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之环视了一眼内室:“你这住的地方不错。”
比从前还好。
他们三个里边,其实出身最好的是祝贤盛。
他和老陆都是布衣出身,家里穷得时常还得被祝贤盛接济。
祝贤盛家原本是乡绅,在他们仨的老家那一片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家,因此这老小子当年才会那般恣意风发,立志要做那百官之长的丞相。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家后来遭逢横祸,家里田地和值钱的东西能变卖的都卖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院子,还有一个瘸了腿的残废。
一个人守着一座空房子,眨眼间大半辈子就过去了。
倒是他和老陆,即便出身艰苦,后面却都青云直上,实现了自己的抱负。
老陆生性不受拘束,便拒了翰林院的职位,专心做学问,最后成为了名扬天下的儒圣;而他步入仕途,平步青云,最终却代替老祝坐上了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
祝贤盛哼了一声:“再不错也比不上高祖御赐的太师府。”
张辅之冷笑,并未答话,陆恒之见气氛不对,连忙上来打圆场:“这么一大桌子菜,你俩再不吃饭可就凉了啊。”
说着往桌上一看,调笑道:“不多不少三双碗筷,你这可不就是等我俩呢吗!”
祝贤盛瞪了他一眼:“吃个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张辅之瞥了一眼桌上丰富的菜肴,拿起属于他的那双筷子,笑了。
陆恒之看向他道:“正好他不欢迎咱俩,那坛屠苏酒咱俩开了就得了,他不乐意喝。”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乐意喝了!”祝贤盛敲了敲桌子,“吃着我的饭菜,还想着自己喝独酒?!”
陆恒之大笑,张辅之朝后面的下人招了招手,下人当即抱着酒坛子过来打开,顿时屋内酒香四溢。
“不愧是几十年的陈酿啊。”陆恒之感叹了一声,把酒杯递了过去,“满上!”
“好嘞!”下人应道,给三人都满上了一大杯。
张辅之忽地有些恍惚,几十年前,柳州翠湖亭下,当时祝贤盛也是这么豪迈地吩咐他家的下人,把一坛新酿的屠苏打开,给他们仨都满上。
几十年了,他们早就变了,如今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
已经很好了。
喝了酒,仿佛从前说不出口的话也都能说出口了,哥仨就着一大桌子菜,不知不觉聊到了从前。
张辅之已经喝红脸了,他“蹭”地一下子站起身,指着祝贤盛:“你不就是因为我抢了你的位子,你心里不平,才不愿意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