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该由画师落款署名的地方,非但没有写着一个字,反而点缀着一块用红墨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的红玉。
他喃喃道:“用红玉代替署名……?”
苏若琳点了点头,伸出青葱般白嫩纤细的手指轻抚过覆在画作上的半透薄纸:“据说这位画师从未在自己的画作上留下过姓名,反倒喜欢在左下角画下一块栩栩如生的玉来代替署名,因此被称作如玉大师。”
“不过这画我确实懂得不太多,只能看出应当是真的极品。”她轻笑着,“就想着先买回来,兴许哪日纨岚回来了,会感兴趣吧。”
思及离家已久的游子,苏若琳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了思念的神色。
说起来,纨岚那孩子上次来信还是在京城守战的前几日,如今京城变故颇多,也不知道他人在外地如何了。
那孩子又是向来报喜不报忧,上次见他就比从前黑了瘦了不知多少,如今这又过了几个月,那孩子定然又吃了不少。
可一定要平安啊……
而杨纨枫看着手中浑然天成的画作,眼中闪过一丝温暖的神色:“这是纨岚。”
“什么?”苏若琳回过神,怀疑自己是走神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是纨岚?”
“这幅画的画师,如玉。”杨纨枫伸出手抚过画作上一笔一划熟悉的笔触,脑中已经浮现出了记忆里那个活泼不着调、却总是带着笑的影子。
那画在左下角代替署名的红玉,腾云轩的耳房里至今还留存着许多红玉的稿纸。
纨岚曾说他学画先于写字,往后练字再怎么努力估计也都和狗爬差不多,所以干脆以画来代替署名,于是那块栩栩如生的红玉便诞生了。
回忆起过往种种,杨纨枫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那小子最初喊着闹着要画出真正的高山远水出了门,如今阔别许久,竟是真的让他给画成了。
苏若琳愣愣地看着这幅被誉为盛世名作的画,嘴唇嚅动着,再开口时,语气中已然充满了欣慰和感怀:“这孩子,也长大了……”
她从前捡回的这几个儿子都是鹰雏,如今也都已经成长为了雄鹰,展开能够划破苍穹的双翼,翱翔在了波澜壮阔的天空。
她很欣慰,却也不由自主地心酸。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她能陪这些小子们走过的路,大概也就到此了。
正感怀着,杨纨枫收起这副画作:“母亲,我们把它带上吧。”
苏若琳含笑着点头:“好。”
待到下人们把行李都放进马车,杨纨玦和杨纨枫两兄弟也扶着祝贤盛过来了。
两兄弟搀扶着老爷子上了马车,随后和苏若琳一起同众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