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侍卫,给贺姑娘五千两的银票。”他手上动作停止,顺势将手串戴到腕间,琉璃珠和香灰珠相撞,发出有些脆然的声音,把贺玥目光引了过去,按理是该显得繁杂的,偏偏落在他腕间就只剩下矜贵之气。
贺玥问自己,这还是她九块九包邮的手串吗?不对,现在是五千两的身价了,脱胎换骨变得贵气些也合理。
张侍卫踏进屋先是下跪行礼后,才起身将五张一千两面额的银票奉给贺玥,此时的张侍卫格外想念小关子和他徒弟小叶子,这都是他们的活啊!
贺玥接过银票,心跳了厉害,看了一眼又一眼,然后把它仔细揣袖子里,左手揣一千两,右手揣四千两。
宁如颂适时开口,“我也略有耳闻,贺姑娘一人流落李家村,实属不易。”
“村里的妇人多善嚼舌,随你来的马大娘更是如此,想必你来何府的缘由已经众所周知,旁人问起,你大可将钱往低了说,一千两也成,五百两也可,我这边下人嘴严,不会多言说露嘴。”
贺玥感激的站起身对宁如颂弯腰福了福身子,礼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不显拙态,“何公子真是我近日遇上最好的善人!”
话说的真情实意,半点都没掺假,她对宁如颂的好感一下子直线上升。
侍立在屋内一侧的张侍卫愕然,感慨竟然有一天‘善人’这个词都能按在太子殿下头上了。
贺姑娘啊!太子殿上哪是对手串上心,分明是对你上心,魔怔似的,百般筹划也要从云城到闽县这个偏僻的村里头。
买卖已成,贺玥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由先头的婢女引路出去。
宁如颂站在门前,身姿越然,望着贺玥离去的方向,如果贺玥还在,恐怕会立马收回对他一开始的想法,没了在她面前的温煦,未出声的模样有着让人噤言的威严架势。
太子的温情拢共就不多,全部都托呈在了贺玥跟前。
张侍卫压了压身子,恭谦的问他,“殿下,为何不摆明身份将贺姑娘给留下来?”
何苦千转百绕地迂回,见上一面就放她离开,废上这么多的章程作甚?张侍卫极为的不解,这完全不像太子殿下的手段。
太子没有回头看他,嗓音很淡,“一个好的开始,胜过后头再多的找补,先有了恨,情爱就烂了根,结不出果子,只能自欺欺人的囫囵过去。”
张侍卫垂头不再言语,他直觉这话太子殿下不是同他说的,他没有资格回话,殿下何时也在意起了情爱来?
屋内无声的出现了一个暗卫,跪在太子后头,“殿下,段家家主的大葬已经结束,他留下了的最后一封信,已经由段家人交给了陛下,属下没有截到,请殿下责罚!”
太子并不意外,这不是三年后,段家家主又刚辞世,手上握着的势力还没开始消散。
先前的画和信能得手是因为段家家主骤然离世,段家大乱,这才被暗卫用空白的趁机调换出来。
他转身越过暗卫,嗓音漫不经心,“无事,之前的画和信你寻机会换回段家,把安插在段家的人手也给收回来。”
宁如颂多日的惶然在真真切切看见贺玥时就霎时间褪去,不必再寻着别人的思念来确定她的存在,也不想再在贺玥之间埋下不可逆的祸端。
宁如颂心想,若是上天垂幸于段家家主,贺玥自会知晓他的痴情和哀苦,可他的运道真是差,难不成世间只能容纳一名方外之人吗?
宁如颂重生番外(4)
钱能使小鬼推磨,阎王开道,贺玥为了得一个正经户籍文书把自己的身份敲定下来,前前后后花了不少银两。
不过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听方大娘和马大娘说是因为闽县换了一个县令,新县令来头可了不得,是兴元十九年状元郎!就不知道为何会被贬到闽县为县令。
那时方大娘说贺玥好命,“若是你遇到前头那位县令,不知道你还要填多少银钱进去。你越急要户籍文书,他那边暗底下开的价就越多!”
扒层皮都算是好的,怕是要你把全身的皮肉都给祭出去,只给留下零丁点骨架让你苟延残喘。
好运的贺玥剩下巨款,买了村里的一个带院房屋,她躺在躺椅上,想到令她安心的银钱,再次由衷的感谢宁如颂,“何公子真是好人。”
心和容貌一样出彩,宁如颂那张清华贵凛的脸又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狭长凤眼内勾外翘,只稍朦胧的瞧人一眼,就仿若含着情,递着意。
嗓音也很温缓,留存着道不尽的柔善。
夏季微风吹拂开热意,贺玥阖着目小憩,手搭落在躺椅边缘,玉白纤长的手指自然微弯,最烦心的事都已经顺顺当当的解决掉了,她颇有无忧的姿态。
“叩!叩!叩!”前院传来敲门声,“贺夫人,我给你送饭来了!”
先前村里人都唤她贺姑娘,在她别上白绢花后就唤了一个称呼。
农家没有这么讲究,大多是什么方家大娘李家二嫂子唤,可将这种词安在贺玥身上大家总觉得别扭,于是也文绉了起来。
贺玥转醒,抬头瞧天,乌云破碎,余辉泛橙,已然是到了黄昏时候。
“来了。”贺玥用手掩着打了一个哈欠,眨出些泪意,去前院开门,是一个笑得爽朗的女子,她是方大娘的女儿,手里拎着篮筐,干净布帕下是做好的饭食。
“多谢。”贺玥语调和柔,笑着接过篮筐,“今日的风很凉爽,我都快睡沉过去了。”
睡死的死字被贺玥憋了回去,这里的人家大多信奉神鬼,每家每户供着或精巧或粗糙的神像,有些人是很忌讳把死字挂到嘴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