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还在西阁间!”慧青边极速地小跑着,边喘着气回道。
等宁如颂赶到西阁间,只见贺玥半靠在软榻上,面色的确不大好,她见到宁如颂,抬手摆了摆,音色淡淡,“慧青和小关子都出去候着吧。”
“是!”慧青和小关子恭敬退下。
宁如颂见里面没有太医,高悬的心也就回落了些,坐软榻外侧,轻柔的将贺玥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腹部,雍隽的面上还有着后怕,“玥玥,哪里还难受,可唤了太医来?”
贺玥感受着不再翻天覆地的心绪,缓缓低垂下头,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持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持珏,我心里难受,很难受,自从你午间离开西阁间后,我的心就好似被烈火焚着,难以安宁。”
她侧抬首,直直望进他不可置信的凤眸里,一字一句地说道,“持珏,你不知道吗,你剧烈的情绪总是困扰着我,你承着我身体的痛,我担着你心里的情绪。”
他时不时地来上一出,贺玥当真不想再承受了,那样深重恐怖的心绪,她埋在里头,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不如说开来,叫他自己多加控制。
贺玥又问他一遍,柔缓着声调,“你当真不知道吗?”
二人贴的如此近,手交握着,似一对缱绻的爱侣,密不可分。
宁如颂长睫微垂,话在喉咙里滚了滚,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不知道。”
忘了?(上)
阁内的氛围一瞬间有点冷清,宁如颂口中呢喃,“是真的不知,不然我定会控制好情绪。”
按照常理,他应当感到忌惮,他出生便是太子,人人敬他畏他,没人能真正看破他的心思,如今却有了,贺玥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就像扒掉了他面上的一切伪装,露出了不堪入目到令人骇惧的内里。
可宁如颂没有丝毫忌惮的情绪,只有慌乱和后怕,他添了一句话,“我试过在你面前做一个真正温善的人,可是我做不到,我时常恐慌你再次从我身边溜走。”
他垂首埋在她颈部,眉眼呈现病态和偏执,“玥玥,我做不到,爱哪能如此大方。”
“我恨不得……”宁如颂犹豫片刻才说出口,“恨不得无时无刻都守在你身旁,谁也近不得你的身。”
他对贺玥早已爱到痴疯,病似痼疾,他有时想两人一块死也是极好的,血和骨混到一处,入同一个棺椁,埋在深不见底的诡谲情爱里。
贺玥垂眸,轻叹道,“持珏,为何你就不信我的话,我说过,以往的事通通过去了,我们要朝前看。”
“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贺玥将一切都说开,她嗓音柔和飘忽,“我和你还有孩子还有那么长的时日,你总不能还像现今一样时不时的疑神疑鬼。”
“你近日究竟在怀疑些什么?”贺玥看向他的凤眸问道。
窗子外暖阳温和,贺玥的眉眼间好似有着能包容一切的平和,宁如颂心停了一瞬,手指抚上去,轻搁在她眉心,“是啊,以后的时间还那样长。”
贺玥早已变了,她从草原回来后就不耐烦一些弯弯绕绕,总是很直白的说出她的诉求,只有宁如颂还陷在曾经的诚惶诚恐中不得安宁。
他总是嫉恨段齐岱,凭什么天底下顶好的事都叫姓段的给占了去,明明早就辞世,还让人惦念不已!
宁如颂直起身,唇代替了手指吻在她眉心,“玥玥,我怀疑什么不重要了,从今以后我再不会如此。”
言辞郑重似不可改的磐石,贺玥知道经此一遭,以后的日子才安生下来了,她没再追问,笑着用小拇指勾着他的小拇指,同时带着二人的大拇指按在一块,“这便算签字画押了,以后你可得顾念着我,不可再疑神疑鬼。”
这个仪式虽稚幼却叫宁如颂心里都含着柔意,整个人好似泡进了温泉池子里,他也笑着,“好,签字画押,定不改!”
他弯着眉眼,灿和似春风,这几日的阴霾全数扫去了。
两人靠在一块温存了会,宁如颂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去处理公务,临了还让永定宫的宫人去唤太医再细细地把把脉。
御辇上,宁如颂俊雅的面上就算无甚表情,旁边的小关子也能感受到那股子喜悦,得嘞,雨过天晴喽!
“陛下,今日永善公主入宫……”小关子在陛下和皇后娘娘独处时也没闲着,将下午的来龙去脉都给捋清楚了。
宁如颂手指轻敲扶手处,声音不咸不淡,“没规矩的东西,这个时段还想着高升,罚成末等御女,身边的宫人也都撤下去,老老实实伺候太后去吧。”
“是,陛下。”小关子笑着领命,心里头阴暗地想着,不是喜欢伺候人吗,就让何小采女,不,何御女伺候个够!
小关子实在算不上一个有同理心的人,挨了一刀的人,心里总是比别人扭曲些,最喜欢见的就是金玉般的贵人跌入泥底。
得了口谕的何御女当即就瘫倒在地,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已经被人拉走了。
末等御女,半奴半主的位份,更别提陛下金口玉言,叫她专心去伺候何太后,这样一来她的地位和宫女何异!
“奴婢领旨!”何御女悲怆磕头,都不敢自称婢妾了。
慈宁宫内的何太后自然也知晓了帝王的口谕,面色发白,手里捻弄着手持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吩咐贴身宫女,“把慈宁宫的侧殿给收拾出来,从哀家这里拨一个宫女去伺候何御女,不要苛待她。”
……
夕阳将落,余晖绚烂,小关子可算逮着空处,将慧青‘请’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