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难半边身体都麻了。
“你别……”
话还没说完,就被迟屿打断,“我听我奶奶说,耳垂厚的人都有福。”
迟屿触摸着江难的耳垂。
“你的耳垂就很厚,但为什么这个世界不想给你福气呢?”
江难心像是戳了戳。
他的确没什么福气,不然不会出生就患有白化病,也不会在自觉幸福的时候,命运又从他手里接连夺走姜淼和外婆,而此后又让他只能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被囚禁在名为宿城江家的牢笼。
但是有些事还是不一样的。
“我也感觉我没什么福气。”
江难声音带了自嘲,只是也并不是只有自嘲。
“不过也只是没福气而已,至少我还能算得上是幸运。”
迟屿不理解他的说法。
“幸运?”
“哪里幸运?”
他说着,竟然开始觉得生气,如果这样的人生都能叫做幸运,那什么样的生活,才能算是苦难?
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所谓的感同身受,就算是相似的命运,也会有不相似的苦楚。
因为人不一样。
所以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
迟屿太高,他的身份并不能让他理解底层生活,他尊重,也从不鄙视,但没有生活那样的环境里,所以他无法理解生活在江难那样的环境里,到底有多难受。
他感同身受不了。
但他会心疼。
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江难现在还能说出那种算得上幸运的话,福气跟幸运从本质上来说,不是同一种东西吗?
都是好运的衍生。
而江难……真的一点儿好运都没有。
苦难并不是值得歌颂的东西,江难经历这么多苦难,然而他能看开,跟苦难本身没什么关系。
那都是他自己的参悟。
所以他说——
“是很幸运啊。”
“姜淼的体质不适合生孩子,如果她放弃,那我就没机会降生,而且你知道吗,她真的很爱我。”
“她把她绝大多数的积蓄都留给了我,让我带到了宿城,她死的时候跟我说,如果长大后不想生活在江家,我可以拿着这笔钱离开,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其实不想要这钱,我只想她能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但她不想治。”
“她的癌症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了,没办法治愈,最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在医院受苦。”
“但是我知道,她更多的是想给我和外婆留着钱。”
江难看着迟屿笑。
“所以你看,我有这样的妈妈,我还不够幸运吗?”
“而且在姜淼和外婆走后,我还遇到了你,能遇到姜淼和外婆,能遇到你,那对我而言——”
青年贴近迟屿,眼睛里泛着水光。
但他还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