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漫长的阴暗潮湿的牢房地下甬道,等出了牢房大门,外门的空气骤然扑来,苏落只觉得仿佛经历过一次生死。
她面对邹鹤的时候,能冷静到几乎冷漠,但心里的难受只有她明白有多疼。
深吸了口气,春日的暖阳打在身上,苏落朝箫誉道:“就这样就能关住陈珩吗?皇上会治他的罪吗?”
箫誉偏头看她,笑道:“不能,现在之所以能关住他,不过是因为陈珩和镇宁侯从来没把我当回事,他带着人来劫狱,端的是十拿九稳的想法,他就没觉得我能拦住他。
我不过是抓住了他的一个不防备之心,从中取巧,钻了个空子。
如果真是让他戒备十足的来,今儿未必能把人抓住的。
镇宁侯府百年基业,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动摇。”
左右还有人,箫誉不能像之前那样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只道:“不出意外的话,今儿天黑之前陈珩就会被释放,你怪我吗?
明明现在只要我返回牢房,就能一刀要了陈珩的命,替你枉死的爹娘报仇。
但是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审讯了邹鹤就离开,明知道陈珩要被放走却没有再做其他努力。怪我吗?”
苏落摇头,“杀死一个人容易,但是翻一桩案,不是杀了人就能解决。”
对峙
如果能凭着一件事就将百年基业的镇宁侯府扳倒没有这种如果。
现实永远比话本子更加充满血腥和无奈。
两人并肩朝外走,左右没有什么人,苏落压着声音问,“邹鹤说的镇宁侯府的旧事,会不会就是那桩让珍妃忌惮,让皇后改变了主意的事?”
箫誉嗯了一声,“应该是,邹鹤在感觉安全之前是不会轻易开口的,这是他的保命符,你也别多想,我先送你回去,回去吃点东西睡一觉,好好歇一歇,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说。”
苏落的确是需要一点时间独处,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的难过。
箫誉很有分寸的给了她这个独处的空间,却又在她独处之前,告诉她,“可以伤心难过,但是别怕,什么事有我呢。”
宫中。
箫誉几乎是与刑部尚书前后脚抵达御书房。
皇上阴沉着脸坐在宽大的桌案后面,御书房里袅袅沉香带来的却不是心神镇定,而是一股让人皱眉的死气沉沉。
已经是暖春时节,可皇上的身体却依旧不敢门窗大展。
“邹鹤已经将当日在乾州所犯罪状全部招供,是镇宁侯为了牟利,害死了药方研制者,篡改了药方,将根治的病改为有效治疗的病,引发全国范围的风寒,再让被世家掌控的药堂趁机药物涨价,大肆敛财。
据邹鹤招供,这五年来,太医院一共修改过十二种疾病的药方,并且将修改后的药方大肆推广,使得十二种类型的疾病都丧失了根治的可能,变成长期服药,让那些不得不买药吃的病人成为世家敛财的目标,供养世家。
陛下,此行着实恶劣至极。
镇宁侯府如此举动,无异于是白蚁啃穴,断毁朝廷根基,百姓长期受此压迫,迟早要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