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深呼吸几下,重新开口:“您那药方,寻到了吗?”
老医指了指地上一堆铺满药草的狼藉。
“喏,这儿呢,”他清理掉废弃的草料,倒腾出一包完整的药材出来,“刚调配好,不过药效还没试验完。”
他身上的药味与这包药材里的一样,想必一直就在闭门忙此事。
言昭:“我想试试。”
老医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心皱成了川字:“什么?”
“我想试试药。”言昭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他的样子不似玩笑,老医气卷的胡子又放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
“我忘记的事,很重要,我不想……也不能再等了。”
“重要到以身试药也无妨?”
“是。”
老医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叹了口气:“也罢,随我来。”
府邸深处有一尊丹炉,老医拿来两个软垫,盘坐下后,便开炉开始炼药。
这方子每一味药剂量都须得极其精准,老医盯着炉火几乎没眨过眼。每过几个时辰,就往里添下一味药材,期间不断以灵力灌注。
言昭坐在一旁,竟也没有吵闹牢骚,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炼药。
两日过去,老医从火舌上取下一颗棕褐的药丸,用药瓶小心装好,交到言昭手中。口中叮嘱:“此药服下后,会有一段时间神识颠倒,头晕或头痛,是记忆归体的冲击。不伤身体,但要卧床静休,以免出别的差池……哎,小混账,你记下没有!”
木门吱呀摇晃,回应他的只有一阵疾行而去的清风。
言昭回到自己寝居,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将老医的话停了进去,坐上了床榻,这才小心服下药丸。
很快,他便感觉体内有一道魂魄被药性唤醒,刺痛阵阵,连带着身体也开始发热。
无数画面从魂魄的裂隙中纷涌而出,冲向脑海。言昭出了一身冷汗,倒下前扶住了床柱。
记忆碎片如狂风在识海中席卷,搅得他头痛欲裂。而后它们被药性牵引着,“编织”成一段段完整的记忆。
最后几道风无意间触动了明心境,画卷铺展开,正续上他上次看过的画面。言昭头痛得看不清,却真真切切听见了画鬼——或者说那欲魔说的话。
“堂堂青华帝君,竟对自己的徒弟……哈哈哈……!于天不齿,于地不容……!”
欲魔的话音戛然而止,君泽的声音从画卷中传来。“言昭……”
言昭猛地睁开眼。一瞬间,所有记忆归了位,他大口喘着气,心在颤抖,呼吸也在颤抖。
老医的嘱咐当即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言昭强忍着头疼,推门出去。
吹过几阵轻风后,头疼缓和不少,他循着记忆纵身跃上了院墙,借力于树桠,飞鸟般灵巧地穿过了屋舍背后的林子,落到了妙严宫的宫墙上。
抄近道来这里,正好能到他从前常住的那间小别院。
别院里坐了个人,闻声抬头看向他。目光交汇的一刹那,言昭忘了今夕何夕,整个世界忽然寂静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