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力气,全靠心头那一口气吊着,纵使有辟谷服气之法,对凡人来说作用也有限,这会儿早就饿得如火烧腹了。
几人狼吞虎咽地吃下了干粮,心中却是愈加紧张严肃。
接下来几个时辰,才是最艰险的时刻。
夜色更深时,蛮兵短暂的“庆典”结束,歌声慢慢停歇了下来。
众士兵各自回营休息的回营休息,值守的继续值守。一名将士回头看了一眼只剩一点微小火星的篝火,下一刻,却有一束光,焰火似的自那火星背后升起,直冲云霄,闪过一瞬后悄然熄灭,隐入黑夜。
蛮族将士愣了好半晌。即便是节日,也不应该——
不,不对!营地里没有,也不准有这样的东西!
他头皮一炸,立刻扬起嗓子高声喊道:“敌袭——!敌袭——!”
营地中自然有很多人看见了那束光,可敌人的信号怎么会来自营地内部?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赶去关押周国和谈使团的营帐。可里头铁牢大开,早已没有了周人的身影。
忽德图的眼神冷得能结霜,提上那柄父亲留给他的弯刀,翻身上马。
“凭他们几人出不了营地,找!”
君泽他们一行人的确还在营地中。越靠近外围,防守越严密。
他们已经沿着河岸,往燕山的方向靠近到了不能再前行的地方。陈晖又贴着河面吹了一声哨,很快,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升起了一束信号焰火。
那焰火不仅告知燕山中的突袭军可以出兵了,也转移了蛮子的注意力。
几人趁此机会抢下几匹战马和弯刀,利刃一般朝东疾行而去。
东面的士兵守的主要是燕山河道,但那条路艰险难行,且双方都对这条通路有一套专门的守卫方式,故而几十年来,两军很少在东边交战过。这里的将士更没想过有一天要对抗从营内杀过来的敌人,一时摆不出对的阵型来,被捅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东边外层的将士看见了燕山里忽然冒出密密麻麻的火光,还有轰隆的马蹄声,当即大惊失色。
“快,发讯号,周军打过来了!”
按过去的战略,这道讯号会先传到东防线内层的将士那里,他们连着东防线和前线,能根据对方的人数,判断应该从前线抽调多少备军过来。然而此时内层早已满地横尸,乱作一团。等军士抽调过来时,君泽他们已经离完全突围不远了。
君泽在震天的呼喊声,和没有尽头般的厮杀中,感觉体内沉寂多年的血仿佛被强行点燃了,在浑身经脉中奔腾,几乎要掩盖住其他所有感官。他强压下去那股燥意,脑海中分析着局势。
忽然,他从混乱中听到有人喊道:“首领!”
他把前锋交给亲兵片刻,又清掉一片蛮兵后,他朝身后看了一眼。忽德图已经驭马追了过来,两人几乎有一瞬间对上了视线,那里头的怒火和恨意交织,好似一条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