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楚照流和谢酩的修为,应该不至于和他们一样,被这股莫名的压力摁着逃不出去吧?楚照流无辜地朝着那边眨眼笑笑:“来都来了,下去看看呗。”这可不怪他俩。他因为灵脉,不能随心所欲使用灵力,谢酩又被心魔引禁锢灵力使用范围,相当难兄难弟啊。可是褚问怎么也不出手?楚照流心底流过丝疑惑。顾君衣重伤未愈,也就算了,褚问应当是有能力……他摸出琉璃盏,提着四处看了看,扫了一圈,连被执法长老护在身后的陈非鹤都找到了,还是没看到褚问。楚照流心头疑惑愈浓,把拉在身边的小半妖递给执法长老:“赵长老,这小朋友就交给你了,你此前错怪了人家,还没道歉呢,可得照顾好点。”一圈人里,也就楚照流亲近一点,林杉顿时有些瑟缩:“谢、谢谢楚前辈,我一个人也可以……”赵长老复杂地看了眼林杉,又谨慎地望向谢酩。谢酩看也未看这俩小弟子一眼,淡淡道:“听他的。”这个“他”不难理解。赵长老面色怪异了一瞬,又板起脸,把林杉拉到身后,冷冷训斥:“你一个人可以什么,这种地方是你能拖后腿的?老实呆着。”楚照流心里暗笑一声,朝谢酩挤眉弄眼地笑了下,继续找师兄。海龟背上有一股奇异的压力,想行动自如颇难,其他人只能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楚照流步态轻松地拉着谢酩在眼前路过,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楚照流很快在摇摇欲坠的院墙后找到了脸色苍白的褚问。顾君衣皱着双眉,正扶着褚问,若不是被搀扶着,褚问恐怕也没力气站立着。“大师兄?”楚照流心头一惊,“方才受伤了吗?我这里有药!”褚问半阖着眼,闻声睫毛一颤,缓缓睁开来,润黑的眼底黑沉沉一片,摇了摇头,嗓音低哑:“我无碍,只是有些……”胸闷导致的恶心晕眩感再度袭来,褚问没能把话说全,捂着嘴,脑中一片乱糟糟。幽暗的水底,哗哗的水声,落入水中时一瞬的失重,难以呼吸的呛水感……冰寒的恐惧封冻心头,数不清的幻觉画面激荡脑海。褚问急急地喘了口气,有些痛苦地捂着额头。明明都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了,他为何还是记得这么清楚?谢酩攒着眉心,忽然伸出手,干脆利落在褚问颈侧一砍。褚问毫无防备,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顾君衣简直目瞪口呆,接住褚问,无言道:“谢宗主,你可真是毫不留情啊。”谢酩脸色平静,嗓音疏淡:“海边偶有堕海者,生死一线被救回来,往后再踏足海域,便与大师兄的反应相似。与其醒着折磨,不如昏过去什么也不知道。”楚照流从未听说过这事,茫然望向顾君衣:“大师兄曾溺过水?”“这我就不知道了。”顾君衣摊了摊手,“我入扶月宗时,大师兄已是师尊座下大弟子,从未听说过此事。”他沉思了下,忽然想起一事:“不过大师兄也确实很少接近水域,师尊也有意让他远离。”百年前,本来要被调去泠河镇守的是褚问,扶月仙尊思忖之后,温和地和顾君衣商量了一下,换成了顾君衣。结果百年之后,褚问因为担心谢酩和楚照流,跟来了这座小岛,没想到那个神秘人竟然会把众人带入水底。三人静默了片刻,之前一直没机会说话,现在倒是有了。海龟还在不断下沉,楚照流张嘴吐出串泡泡,瞅了眼顾君衣:“恢复得不错嘛,我还以为你心愿已了,回天乏力呢。”顾君衣呛了呛:“师弟,你也太会说话了。对了,等回去了,和你介绍个人。”“谁?”“你嫂子。”顾君衣得意地拍了拍胸口。楚照流被惊得头皮一麻。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嫂子,不是七十年前就死于雀心罗毒手吗,顾君衣这是思念成疾?大师兄陷入昏迷,二师兄精神错乱,扶月宗的未来忽然一片黯淡。他怜悯地看看顾君衣,悄声问谢酩:“他这是什么症状?燕逐尘能救吗?”谢酩垂下双眸:“没救了。”顾君衣忍无可忍:“别以为你们俩在那儿咬耳朵我听不到!阿雪,你出来跟他俩说句话!”坐在他识海内的陆汀雪正吹着玉笛,闻声嘴唇稍稍移开寸许,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无聊。”并不打算搭茬。顾君衣冤得想吐血。他想自证一下清白,凝视着黑暗某处的谢酩忽然开口:“妖气越来越浓郁了。”不仅是他,连其他人也渐渐察觉到愈发浓郁的妖气,仿佛在大战过后消失无踪的妖族都藏在了这片海底——这近乎是件很荒谬的事,就在流明宗的眼皮子底下,一群妖族在此龟缩!